回沈家村？
沈紅飛愣住。
沈青鬆作為大哥,肯定要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說清楚。
“我們現在已經算是和莫仁撕破臉了，我不看好他會回頭是岸，即便是他自己說的，我也不會相信。”
他看向一時怔愣住的沈紅飛：“莫仁的個性,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你們之前還會有友好相處的可能嗎？”
沈紅飛心沉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緩緩搖頭。
不會的。
莫仁甚至能把小時候搶他糖果的人都踩上一腳,怎麼可能善待她們母女。她們可是讓他財產儘失的人啊！
今天這一出痛打落水狗，已經算是得罪了莫仁。可是,她不後悔,她隻恨沒有早點看清楚莫仁的真麵目，把莫仁踩得更狠一點。
“你明白就好，接下來,要是莫仁去你單位鬨事,怎麼辦？要是趁著你去上班的時候，用手段把雯雯帶走,威脅你，又或者是直接把雯雯送去給領導，怎麼辦？”
莫雯瑟縮了一下，求助地看向沈紅飛。
沈紅飛同樣打了個寒顫。
事實上，沈青鬆說的事情極有可能發生。
莫仁的手段，防不勝防。她要是再拎不清,極有可能造成這樣的後果。
顧細和緩了一下氣氛：“當然,要是你覺得還是留在市裡比較好的話,也可以留下來，但是肯定要換個工作單位,還要換個住處,這樣才比較保險。市裡那麼大,莫仁也不一定能找你們。”
她知道，沈青鬆希望沈紅飛回到村裡，更多是因為現在外麵的社會風氣問題。一句話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陷入泥淖中，□□遊街，這些具有煽動性的活動，很危險。
還不如先回村子裡，那裡都是自己人，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是你很難跟身處這個時代的人說這些話，這個時代的人，深處其中，是不會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
正如一句名言，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但她和沈青鬆跳出過這個環境，所以能清醒。
沈青鬆也沒勉強：“這樣也可以，趁我們還在，幫你把後麵的事情安排好。”
沈紅飛心裡沉甸甸的。
大哥把她當成小孩子那樣，已經幫她處理好最難的東西。她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能勞累大哥大嫂給她善後擦屁股呢？
“村裡現在的環境怎麼樣？”如果不差，沈紅飛心裡打定主意，要回村裡避一避。
“村裡現在有了起色，”顧細從角落處拿出一個行李包，這正是他們進門時提的東西，可是直到現在才有機會拿出來。
“我們村子最近辦了兩個集作坊，一個是魔芋，可以吃的，你嘗嘗。另外一個，就是紅磚廠。”
沈紅飛好奇地接過來，她還沒聽說過這個魔芋。
莫雯探過頭來，一起看，順便跟著沈紅飛吃了一條魔芋爽。一嘗，瞪大眼睛，嘴巴不停地動，像是小倉鼠。
顧細自豪道：“好吃吧？”
沈紅飛和莫雯都連連點頭。
顧細詳細地說了一下村子裡的改變，沈紅飛和莫雯都聽得津津有味。
莫雯之前是打算去沈家村避難，可她從來沒有去過農村，對沈家村還有點擔心來著，現在這種擔心完全沒有了，她更想親眼看看，每天都會上掃盲班的村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顧細看到沈紅飛：“我們那兒很缺醫生，特彆是女人家生孩子，過鬼門關，不是來不及送醫院，就是沒錢去，如果你回沈家村，我們會為你爭取到最好的待遇，因為你值得。”
沈紅飛對沈家村當然有感情，這次有機會回去，她心裡其實已經願意了大半。主要是這樣對她好，對雯雯好，也能幫到鄉親們。
趁這段時間，沈青鬆去廚房收拾完東西，“先吃飯吧？”
沈紅飛恍然回神，天色已經不早了：“對對對，先吃飯吧。”
沒有莫仁在，這兒都是自家人，大家吃得很自在。
“大哥大嫂。”沈紅飛對接下來的事情有點難以啟齒。
“你說，什麼事？”顧細連忙道。
有了顧細的開口，沈紅飛接下來的請求順暢了許多：“我今晚有點擔心莫仁會去而複返，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你們今晚留下來？”
她極為不好意思地看過去。
沈青鬆和顧細都不用商量，極為默契地點頭，異口同聲答道：“當然可以。”
兩人直接睡在原來莫仁和沈紅飛的房間，裡麵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簡直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房間。
沈紅飛抱來新的床單被褥，“都是洗過的。”
“好。”顧細收下了。待會兒直接從空間拿出新的四件套就成，這個不用動。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直接叫我。”沈紅飛道。
顧細搖頭：“沒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也累了。”
沈紅飛安置好哥嫂，和女兒一起躺在床上。
她和女兒推心置腹地反省了一下以前的錯誤，她對莫仁的退讓，讓女兒產生了錯覺，寧願去求助從沒謀麵的哥嫂，也沒和她說。
“媽媽，我知道你肯定會不同意的，可是我又不想讓你和爸爸那樣吵架，所以才這樣做。”莫雯道。
沈紅飛保證：“以後，誰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和我說。”
莫雯：“好。”
至於母女倆的未來，沈紅飛問：“那你願意去沈家村嗎？”
莫雯毫不猶豫：“我願意。”
她仰起頭：“有大舅和大舅媽在，至少比這裡安全。媽媽，那……那你願意嗎？你現在可是在醫院工作。”
回到村裡，那是不是就成了村醫了？
“我是醫生，隻要能治病救人，在哪兒都一樣。況且有了你爸抽屜的那一筆錢，我們不缺錢花，暫時避避風頭，回到沈家村是最合適的選擇。”沈紅飛是有信仰、有職業操守的醫生。
莫雯笑了，語氣裡滿是崇拜：“大舅和大舅媽真厲害。”
沈紅飛跟著笑了，“是啊，真厲害。”
今天見到哥嫂，就是好像回到少女時期，有家人寵著的日子。
兩人安心的睡了，一大早，是被嘭嘭的拍門聲吵醒的。
沈紅飛和莫雯迷迷糊糊起來，顧細和沈青鬆已經穿好衣服了，沈青鬆去開門，一開門，門外的人，竟然不出意外的是莫仁。
一夜之間，他仿佛老了二十歲，滄桑耷拉。
“沈紅飛，你——”莫仁看到沈青鬆，愣了一下，嘴裡的話驀地停住。
“我妹怎麼？”沈青鬆淡淡的聲音響起。
莫仁立馬改口，“大哥，我過來看看紅飛和雯雯能不能習慣。”
“以後你不用來看了，我們很習慣，”沈紅飛毫不掩飾痛恨的眼神。
兄妹倆擋在門口，連門都沒讓莫仁進去。
房子昨天已經過戶了，這就是深紅飛和莫雯的財產。
莫仁咬牙：“紅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這麼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嗎？”
沈紅飛一臉好笑的樣子，眼神冷淡，“你和那個楊嬌你儂我儂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們的夫妻之情？”
莫仁：……
沈青鬆不耐煩聽他胡扯：“有事說事，沒事就滾。”
沈紅飛嘴角輕揚，剛才她怎麼就沒說這句話，真解氣。
莫仁被沈紅飛的嘲笑給紮痛了眼睛，要是平時，他早就上手了，可是不能，沈青鬆橫在了他們中間，彆說動手，有點征兆都會被按住。
確認過沒有挽回的可能，語氣也冷了起來：“給我點錢，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要是不給，我會繼續來找你們的，你們也不想整天被我找吧？”
果然無賴。
沈紅飛知道，這次絕對不能妥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後就是無窮無儘的糾纏。
她不願承受這種糾纏，也不遠雯雯承受這種糾纏。
“不可能。”她態度冷淡，學了一下沈青鬆的說話風格，惜字如金。
莫仁胸口發堵，他放狠話：“你哥和你嫂子也不可能一輩子在這兒，要是我去你們單位鬨……”
沈紅飛心裡拔涼拔涼的，“莫仁，這就是你說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她說出來的話，仿佛沁了冰雪。當年她看中的莫仁，已經死了。
莫仁頓了一下，心早就變得冷硬無比：“你就說，給不給吧？”
沈紅飛：“不給。”
她拿出沈青鬆給的那封信，“彆忘了，你的把柄在我手裡。”
莫仁：……我去，還真忘了。
“那就魚死網破！”他發狠道。
都沒錢了，還怎麼活啊！
在裡麵和莫雯一起聽牆角的顧細小聲教育孩子：“狡兔尚且三窟呢，你爸隻把錢放在同一個地方，咱可不能學他。”
實際上是兩個地方，一個是抽屜的錢，第二個是花瓶裡的金銀財寶，可惜兩個地方的東西都沒了。
莫雯受教了，敬佩看向顧細，又擔心道：“我媽會不會被受欺負啊？”
“放心，有你大舅在。”顧細對沈青鬆信心百倍。
外頭，沈青鬆懶懶抬起頭：“那就魚死網破吧。”
沈青鬆從口袋掏出一張紙，“知道我今天要去拜訪誰嗎？市長，你和我們一起去吧，那你和你的同夥一網打儘。”
莫仁：？
啥？玩這麼大的嗎？他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啊。
莫仁聞聲色變，眯起眼看向沈青鬆手裡那張紙，上麵竟然是有公章的，還真是去找市長的！
他往後倒退兩秒，“那個……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青鬆卻比他更迅速，其他人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轉眼就把莫仁壓在地麵上，“想走就走，想來就來？”
他在莫仁身上按了兩下，卸去對方的下巴，然後又安上。這會輪到他放狠話：“如果走了再回來，那就不會像這次這麼簡單地讓你走了。”
莫仁捂住下巴，連連點頭，仿佛是有火燒他屁股那樣，落荒而逃。
沈紅飛對於這個男人，徹底失望。
“對付他這種人，你就要比他更狠。”沈青鬆回頭道。
沈紅飛明白了，破釜沉舟，自己應該比他更早地斷了對方的後路。
“當然，他這種費儘心思往上爬的人，一般都是很惜命的，他不會自尋死路，要不然他前麵的努力不就作廢了？”沈青鬆關上門。
這件事隻是一個小插曲，但是狠狠地提醒了沈紅飛。
“大哥，大嫂，”她真心求建議，“我和雯雯打定主意了，要回村子裡。我現在該怎麼做最好？”
她自己一個人琢磨，還不如和大哥大嫂一起商量。
顧細想了想，“首先，你去醫院和領導賣慘，讓他們清楚你為什麼離開醫院，後續如果莫仁反悔，想去醫院找事的話，也讓領導有心理準備，同時領導也不會怪罪於你。畢竟誰也不想遇到這種男人。”
“人說過你不介意被彆人討論，其實可以和其他同事稍微透露一下莫仁這件事，畢竟你不在，他可能會抹黑你和雯雯的名聲。”
“名聲這東西，我們不在意，可是咱們沒做措施，為什麼要被誹謗呢？”
沈紅飛點頭，沒猶豫，道：“我不怕被彆人討論，正如嫂子你說的，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
“你和雯雯還需要留這間房子嗎？”顧細問。
沈紅飛看向莫雯，莫雯道：“我都可以。”
沈青鬆道：“我的建議是，不要了。”
顧細默契解釋：“這裡是莫仁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熟悉這裡，有很多種辦法找你們麻煩，還不如做個人情，低價賣給需要的鄰居，這樣以後莫仁回來找麻煩，臭名聲的是莫仁。”
她看向莫雯，“咱們雯雯以後要是有出息，你完全可以跟她去更大的城市啊，天大地大，何必拘泥在這個有不好記憶的地方。”
沈青鬆道：“那些錢，完全可以在首都買房了。”
莫雯羞澀一笑，而後有點黯然：“可是現在……”現在隻有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很少。
“放心，慢慢來，情況不會一成不變的，你好好學習，自然有機會。”顧細鼓勵道。
如果是彆人，莫雯不會相信，但是從大舅媽嘴裡說出這話，她就覺得，真的有可能。
沈紅飛也欣慰笑了：“要是真這樣，就好了。”
顧細問：“要不把戶口遷回沈家村吧？我們以後打算給戶口在村子裡的村民多加點保障措施，比如免費入學，免費看病。”
這是她和沈青鬆一直以來的目標，讓大家都有書讀，都放心看病。
沈紅飛驚訝：“還能這樣？”
顧細笑道：“不過，這些都得建立在有錢的基礎上。”
沈紅飛越來越心動了，大哥就是大隊長，肯定會接收她，完全沒有任何困難。
她點頭，“一定可以的。”既是對嫂子說的話的認可，也包含了她對未來的期望。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接下來就要開始行動。
沈紅飛本來想等她從醫院回來，再去問問鄰居的。
可顧細卻道：“為什麼不讓雯雯去試試呢？”
雯雯現在已經放假了，沈紅飛去上班，顧細和沈青鬆也有事情要去辦，她隻能一個人在家。
“讓雯雯帶上點零食去鄰居家，既可以告訴鄰居這個消息，也能讓鄰居幫忙照顧一下，”顧細看向雯雯，“雯雯，你可以嗎？”
莫雯重重點頭：“我不是孩子了，我可以幫媽媽做事。”
沈紅飛的心都要化了。她一直把女兒當成孩子那樣保護，孰不知，女兒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長大。
顧細讚許道：“紅飛，可以適當放手的，我們應該相信雯雯。”
莫雯的臉上就差刻上“對對對”這三個字了。
沈紅飛、顧細還有沈青鬆三人一起把雯雯送到鄰居那裡。
既然莫仁是戲精，那他們就應該更加戲精。
“二嬸子，我們也是沒辦法，今天早上莫仁回來了，萬一他趁我們不在家，把雯雯搶走……”在顧細的點撥下，沈紅飛無需太多演技，就能把真心實意的擔心表現出來。
二嬸子小聲道：“我們早上都看到了。”周邊幾個鄰居都透過門縫看著呢。
“放心吧，我們幫忙看雯雯。”有嬸子過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