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解開秘密二(2 / 2)

服不服 紅九 18900 字 6個月前

她冷下臉,對栗棠放下警告:“我在力通是想好好做項目的,我沒功夫也沒興趣跟你勾心鬥角。像今天這種使絆子的事,你再做一次,我十倍奉還你。”她對她收走的包揚揚下巴,“以後收禮的時候,彆把票據擺在外麵,小心點,彆讓人拍到,拍到了就是證據了,你看,上麵的簽名都不是你呢!”

她說完起身,在栗棠青白變幻的臉色間施然退場。

她真的煩透栗棠這種鬼鬼祟祟的小伎倆。她真的煩透這些前女友前男友見不得天光的醃臢手段。她真的煩透這些男男女女為了點男女破事,讓自己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

她想她可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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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和炎分手的一星期裡,發生了滿滿當當一星期的事情——力涯項目暴雷、任炎辭職、她升任項目一部負責人、然後被闞輕舟舉報……也是這滿滿當當的一天又一天,叫她來不及舔舐和回味分手情傷。

但情緒好歹是漸漸冷靜下來了。剛分手的前兩天,總是委屈憤怒多過理智。那些曾經任炎對她的好,在委屈和憤怒中她一點都想不起來。反倒是冷靜下來之後,在忙碌的空隙裡,某個刹那間,她會想起任炎待她的好來。

可那一刹之後,委屈和憤怒依然會卷土重來。她生氣自己怎麼沒有了從前的灑脫,那種說翻篇就翻篇的決然。

這一個星期裡,任炎給她辦公室的座機打過一通電話。

他問她,工作上手了嗎,一切順利嗎,大家服管嗎。

她還像曾經彙報工作那樣,對他一一彙報:工作上手了,一切也順利,大家都聽她的,項目一部依然很團結。

他說,那就好。

然後他們掛了電話。

她想他們還不如不聯係,這樣一通電話講完,她心裡梗著的淡淡難過反而變得多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快好了,快雲淡風輕了。但她知道她堅強無恙的表麵下,一顆心已經被難過漚穿了好些小窟窿。隻有忙碌才能麻痹那些窟窿不讓它們隱隱作痛。

這一個星期裡,她帶著傑亨集團項目組從周一加班到周六。周天的時候她想,不然就給大家放一天假休息一下吧。

大家都為這一天假感到高興。她卻有點犯難。這一整天的假她得怎麼忙碌地消耗掉它呢?

她在煩惱中,居然接到了雷振梓的電話。

雷振梓在電話中對她問:“千淼,我是你雷哥,我回國了。明天有空嗎?有空的話,雷哥請你喝喝茶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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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赴了雷振梓的約。

星期天,雷振梓把她約在一間茶室裡,兩個人邊喝茶邊聊天。

楚千淼覺得雷振梓容光煥發,他臉上身上那股邪裡邪氣的桃花勁兒淡了,一副良家好男人的氣質悄然而生。

這變化簡直驚人。楚千淼想,能讓一個男人有了這麼大變化的,應該是一個女人。

她問雷振梓,怎麼回來得這麼突然。

雷振梓笑著一歎:“我再不回來,我怕有人把自己封閉成行屍走肉!”

楚千淼心口悶窒地微微一痛。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誰。

雷振梓給她倒杯茶,衝她笑:“千淼啊,我明人不說暗話,我找你出來,就是想給他做做說客的。”

他看到楚千淼眉心微微一蹙,連忙說:“我知道你抵觸,阿任也跟我說,你不想再和他沒問沒了的。但我這次來找你,是背著他的。我不按頭求你們複合,我就是想讓你聽聽他小時候的事情,聽完你再看,你能不能多少理解他一點。”

楚千淼想,這一天她還沒想到到底該怎麼打發掉。那要不,就聽一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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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振梓說,千淼,你上學時候看過嗎?楚千淼說看過很多。雷振梓說,我第一次知道任炎他們家的事兒的時候,我以為我聽到了某本狗血的故事情節。可你知道嗎,有時候現實就是比還狗血,你喝口茶,聽我慢慢講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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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前推一點,那時候任炎他剛剛讀初中。他那時候還不像現在,話少,冷淡,沒有特彆的喜好,沒有特彆的欲求。

那時候他特彆愛學習,是個名副其實的學霸。本來家裡有這麼個出眾懂事的孩子,是一家之福,父母應該全都關愛他,以他為驕傲,家庭應該和樂融融,對嗎?

但任炎的家並沒有因為他的出眾懂事變得和樂融融。任炎的爸爸是位生意人,豪放粗狂,和任炎的舅舅是鐵哥們。任炎的媽媽的是做考古工作的,內心細膩,愛好文藝。

任炎的父母是由任炎的舅舅撮合在一起的,舅舅把他最疼的妹妹,交給他最鐵的好哥們,讓兩個自己最在乎的人變成了一家人。

起初兩個人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但有了孩子——就是任炎以後,生意人和藝術家之間的差距開始顯現,矛盾也漸漸激化。他們一個笑話另一個滿身銅臭,隻知道應酬;另一個斥責一個隻會往外麵跑,到處挖墳,卻不知道照顧一下家裡、照顧一下兒子。

兩個人的分歧越來越大,變得天天吵架,屢屢吵到非要離婚不可。最後都是任炎的舅舅死攔活攔地不準他們離。

任炎就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每天碰了麵就在吵架的夫妻,互相用最凶狠最不堪的話語詛咒對方,罵人罵到失去理智時,他們甚至全都會詛咒對方斷子絕孫。他們放這種狠話的時候一點都不會替他們的孩子想一想。

千淼你想想,任炎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生活環境裡,他還敢相信婚姻嗎?他父母的婚姻給他呈現了夫妻間最醜陋、最不堪的一麵。

所以他有時是寧願父母離婚的。可是舅舅不準。舅舅他不準這個家就這麼散了——一個是他的鐵哥們,比親兄弟還親,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唯一的妹妹。他不願意這兩個人變成陌路人,他堅持勸和不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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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後來想,如果任炎的父母真的離婚了,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悲劇了。”雷振梓唏噓地說。

“後麵的悲劇?”楚千淼心頭一跳。這樣的家庭狀態,還不夠悲劇?後麵還有更多悲劇?

雷振梓一歎,說:“是的,後麵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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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破裂的爭吵的家庭,一直維持到任炎讀初中。

後來任炎有次過生日時吃錯了東西,腸胃中毒住了院。那天他母親正在跟著考古隊在鄰省一座山上勘探一座古墓——這麼聽起來任炎有點可憐對不對?過生日吃中了毒,母親還不在身邊。

後來任炎的舅舅讓任炎父親去鄰省接母親回來,到醫院來看看孩子。

起初任炎母親有點猶豫,因為考古隊離不了她。她問任炎病情怎麼樣,嚴重嗎。舅舅說很嚴重,差點有生命危險,她一定得回來。其實沒有生命危險的,但舅舅知道任炎想見見媽媽,所以才這麼說。他讓任炎的父親去鄰省接任炎的母親。

任炎母親趕回來,看到孩子沒什麼大問題,放了心。陪了任炎一會,給他唱了首生日歌,她決定返回鄰省繼續工作。

任炎表現出了一點不舍。千淼你知道嗎,到現在任炎都很後悔他當時表現出了這點不舍。

因為他對母親的這點不舍,讓父親對母親覺得非常生氣,導致他在送任炎母親回鄰省的一路上都在和任炎母親吵架,他責罵任炎母親不配當媽媽,孩子過生日生病住院了,她都不能好好陪一陪。

任炎母親跟他吵,說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想讓她留下陪孩子的目的,不就是他想得空出去應酬嗎,他又算得上是什麼好爸爸?

兩個人在高速上吵起來。越吵越嚴重,吵著吵著就動起了手。撕扯間,任炎媽媽開始搶方向盤。

後麵不用我說,千淼你也明白了對吧?是的,他們出了車禍,兩個人都沒了。

任炎從此沒有了父母。

他到現在都很後悔,為什麼要對母親的離開露出一點不舍來?如果他把對母親的那點依戀不舍藏起來,父親就不會和母親吵架,他們就不會吵到高速上去,吵到彼此陪著對方丟了性命。

千淼你還記得吧?那天,是任炎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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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淼,喝點茶。”雷振梓給楚千淼重新滿了杯熱茶,“彆難過,這還不是任炎他最難的時候。現在你就難過得不行,後麵要怎麼聽下去呢?”

楚千淼帶著管發酸的鼻子愣在那。

“後麵,還有更難過的?”

“是啊。”雷振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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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炎的父母去世以後,舅舅把他接到家裡撫養。

舅舅很自責,覺得如果自己不攔著,讓任炎的父母離了婚,他們就不會出現高速上那場悲劇了。

因為這種自責,他以一種近乎想要補償的心態,對任炎非常非常好。

對了,我忘記給你介紹舅舅家裡的情況了。舅舅晚婚,娶的是個頂頂漂亮的女人,她給舅舅生了個兒子,比任炎小四歲,名字叫譚深。對,就是你知道的譚深。舅舅平時做生意應酬多,經常不在家,任炎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她身體不大好,所以譚深基本都是漂亮女人在帶。她把孩子寵慣得不成樣,譚深從小就任性,不合心意就會發脾氣,想要的玩具想儘一切辦法都要得到。

但自打任炎被接到家裡,舅舅回家多了。他對任炎照顧得無微不至。

漂亮女人本來就嫌舅舅每天隻知道做生意出去應酬,不解風情;後來他甚至還把妹妹的孩子接回家裡養,並且他對妹妹的孩子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要好。漂亮女人生氣了,她和舅舅攤牌:要麼送走任炎,要麼離婚。

舅舅發現了一些事情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離婚,讓漂亮女人淨身出了戶。漂亮女人離開那天,譚深拉著她的袖子哭著喊著地不放手。是舅舅過去硬把兩個人掰開的。

漂亮女人走了。譚深認為是任炎的出現,才導致了自己沒有媽媽。他開始憤恨任炎。

譚深也不能理解父親對任炎的好是帶著點虧欠的,他隻把任炎看成是掠奪者。他隻知道父親對任炎好,給任炎錢花,誇任炎優秀,看到任炎就笑得一臉欣慰,還告訴他,要向任炎學習,彆整天瞎混不知進取。

千淼你知道的,天天被彆人家的孩子刺激,心理是要扭曲的。很不幸一直被母親寵著慣著的譚深,心理應該是漸漸扭曲了,他把父親對任炎的好全都歸罪在任炎頭上,他認為任炎是個掠奪者,他認為是任炎掠奪了他的父愛。漸漸地他養成了一個習慣,他願意從任炎身邊掠奪任炎擁有的一切東西,越是任炎喜歡的,他越要不擇手段地掠奪走,占為己有,他希望看到任炎痛苦。

任炎父親那邊沒有親戚,他在世上隻有舅舅外婆這麼兩位親人,他隻能寄人籬下在舅舅這裡。所以譚深對他的掠奪,他躲不開。

所以你說他能怎麼辦呢?他隻能克製隱忍。

他就這麼克製地活著,告訴自己忍一忍,忍到大學能離開這個家就好了。

可高中畢業時還是出了事。

高考之後他在網上做競賽題時認識了個朋友,兩個人約好一起去鄰省某墓地探探險。那墓地在山上。那墓地也是當年任炎母親臨去世前在勘探的項目。

任炎想去看看母親生前心心念念地最後一份工作,那份沒來得及完成的工作。

他很想念他的母親,他一直愧疚,因為自己那一點留戀,讓父母爭吵到彼此送命。

他和他在網上遇到的那個朋友背著行囊出發了,給家裡留了字條。

很不巧,他那個朋友不怎麼靠譜,帶錯了路,他們在山上迷路了,手機也都耗到了沒電。他那個朋友還踩進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獵人挖的坑裡摔斷了腿,任炎為了救他上來,廢了不少勁兒,而救出他之後背他下山就更費勁兒了,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下山後又先把那朋友送進的醫院,而後才坐車回家。

但千淼你知道嗎,就在任炎背著他不靠譜的朋友下山的時候,他們本來要去的墓地附近,那裡發生了山體坍塌,從那經過的人都被埋了,無生還。

事件上了新聞,舅舅從新聞中看到這個消息,打電話給任炎,怎麼打都是關機。於是他意識到,任炎可能已經被活埋了。他陷入巨大的難過和自責中,覺得對不起摯友,對不起妹妹,現在連他們的孩子他也對不起了。千淼你知道的,中年男人,常年應酬,經常抽煙喝酒晚睡,再這麼一激動,突發心梗成了一件一點都不偶然的事。

——如果任炎那個不靠譜的朋友沒有掉進坑裡,或者掉進坑裡沒有摔斷腿,或者任炎沒有送他那個不靠譜的朋友去醫院,他先回了家,他舅舅及時地看到他還活著,都不會心梗的。

可人生哪有什麼如果?

所以任炎回到家時,他看到譚深和外婆正圍在舅舅身邊。

趕在外麵的路上。

舅舅看到任炎回來,一高興,一激動,情況更壞了。

他拉著任炎的手,口齒不清地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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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是舅舅彌留前最後的話。他沒有跟譚深說,沒有跟外婆說,他拉著任炎的手說。

任炎把耳朵貼在他嘴唇上,聽到舅舅吃力地告訴他:舅舅快不行了,以前我替你爸爸媽媽照顧你,以後就你這個當哥哥的幫我照顧你弟弟了。他性格不如你,你多讓讓他。

交代完這些事,舅舅也走了。

舅舅似乎早有預兆自己會隨時離開似的,他把他的財產提前設立成了家族信托,由舅舅的律師負責從每月收益中分出三部分,分發到外婆、任炎和譚深的賬戶上。

譚深從此更加視任炎為仇人,不得不生活在一起的仇人,掠奪了他父親所有的愛又害死他父親的仇人。他對任炎的掠奪也更加變本加厲。

舅舅走後,外婆和任炎、譚深相依為命。外婆告訴任炎,舅舅是因為他沒的,多少算是他害得譚深沒有了父親,這一點上他是虧欠著譚深的。況且舅舅臨終交代他照顧譚深,所以他做哥哥的,得多讓著點譚深。

聽到這,千淼你應該知道了,任炎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的性格了吧。

他身上背負著父母的去世,也背負著舅舅的去世,他心懷愧疚。他身上還背負著舅舅去世前的囑托,他因此對譚深忍讓。

但譚深喜歡掠奪他在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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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此隻能封鎖起自己的喜怒哀樂,他讓自己變得克製隱忍、無欲無求。

他不讓自己有喜好,因為不喜歡就不會想得到,不得到也就不會失去。他對什麼都不在乎,這樣譚深還能從他那裡搶什麼呢?即便搶去了什麼,他又不在乎,也就不會傷心了。

漸漸地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從骨子裡透著理智和漠然,把人情人性推得遠遠的,無欲無求,活得像個都市裡的苦行僧一樣。他連朋友都沒有,除了我。我是死皮賴臉死扒著他,才成為他朋友的。

千淼你是要哭嗎?彆搖頭否認了,你眼圈都紅了。

你問我怎麼知道這麼多?

你應該猜得到的,因為那個和任炎一起相約上山、搞錯方向、掉進坑裡摔斷腿、害他不能早一點回家這樣他舅舅就不會心梗去世的不靠譜網友,那就是我啊。

你說這世上誰心裡沒點愧疚呢?我對任炎也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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