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池三十出頭的年紀,人如美玉,風度翩翩,麵帶微笑,仿佛他跟香瓔昨天才見過麵似的,自在的很,“瓔兒過來,為父有話跟你說。”
“讓我放了陳樂欣?讓我不再追究碎掉的名玉?”香瓔慢吞吞的質問。
香瓔的敵意太過明顯,陳墨池笑容儘斂,緩緩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替你母親抱不平,但你母親不是最慘的。自古以來,男人尚了公主,前妻的下場如何?薛紹的妻子被賜死,郗道茂生活淒涼,鬱鬱而終。”
香瓔撇撇嘴,“你是不是還要說,王獻之深愛郗道茂,為拒絕新安公主,用艾草燒傷雙腳,即便如此仍無濟於事?你和王獻之一樣,迫於形勢,一切都是不得已。”
陳墨池微有慍色,“為父確實不得已。”
香瓔鼻子發酸,“我娘就是太善良,相信你不得已,相信你並非愛慕榮華富貴,所以她連你的麵也沒見到,便毅然決然簽了和離書。她放了你,任你天高海闊,無拘無束,你呢?你要搶她唯一的女兒,搶她的命根子。”
“她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陳墨池語氣生硬,“我是父親,女兒必須歸我。”
香瓔被他這霸道無理的態度激怒了。
“我生下來便姓香,生下來便由祖父親筆寫入族譜,要讓我改姓,除非祖父同意!要搶我,去跟我祖父說!”
香瓔胸膛起伏,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落。
香瓔提起祖父,即便厚顏如陳墨池也狼狽了,竟無言以對。
許久,他方低聲道:“既如此,你暫且留在香家便是。”
看他的樣子,好像做這個決定,他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陳墨池黯然轉身要走,香瓔一把扯住他,“方才你給我講了幾個古人,什麼薛紹之妻啦,什麼郗道茂啦,我也要給你講幾個古人。魏文帝元寶炬,為了迎娶柔然公主,廢黜發妻乙弗皇後,命乙弗氏削發為尼。然後吧,他心裡又舍不得,暗地裡和乙弗氏私會,讓乙弗氏留長發,表示還要接回宮。元寶炬這麼乾,柔然公主當然不樂意了,讓她父汗發兵打仗,元寶炬就慫了,又命令乙弗氏自儘。你說這個元寶炬是不是有病啊,一個大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就算了,還和她藕斷絲連,害了她的性命,可憐乙弗氏含恨自殺的那一年,才三十一歲。”
“乙弗氏想死麼?不想啊。她和她的兒子元戊訣彆,留下話給她的另一個兒子太子元欽,言辭淒愴。她痛哭了許久,侍禦們都失聲痛哭,不敢抬頭看她。她又喊來僧人陳設供佛器具,讓幾十位侍婢出家,親手為她們落發。拖了又拖,最後含恨自儘。”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墨池喝道。
香瓔冷笑,“保護不了就放手!彆坑人!”
陳墨池忍無可忍,拂袖而去。
香瓔凝神想了想,輕手輕腳去了凝香亭。
凝香亭,是香馥和陳墨池初次見麵的地方。
香瓔不相信陳墨池會就此離開,他一定會去找香馥。
以他的心計,設法把香馥騙到凝香亭,大概不是難事。
香瓔沒有猜錯。
凝香亭中,香馥迎風而立,陳墨池低聲下氣的解釋著什麼。
香瓔悄悄繞到亭後,側耳傾聽。
“阿馥,從咱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心裡眼裡,唯有你一人而已。”
“彆說了。”香馥紅著眼圈轉過身。
香瓔嚇了一跳,忙縮到花叢中躲避。
香馥斜倚欄杆,惆悵哀傷,“我還記得,咱們在這裡相遇、定情,每年金秋時節,你都會陪我故地重遊……”
香瓔自己都快藏不住了,竟有另外一人也摸了過來。
她感覺到身邊有另外一個人,以為是立春或是立夏來找她,手指放至唇邊作噓狀,示意來人不要作聲。
那人果然悄沒聲息。
香馥揩去眼角的淚珠,“都過去了。從前的事,不提也罷。你今天來找我,不會隻是為了敘舊吧?有何貴乾?”
冷淡下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陳墨池不快,“瓔兒這樣,你也這樣,至親之人,沒一個肯體貼我。”
“你的至親是南陽公主。她是你妻子,你我之間,已是路人。”香馥提醒。
陳墨池惱羞成怒,聲音驀然撥高,“你對我從來沒有真心過對不對?生了瓔兒之後,你便再也不肯給我生孩子了,你不肯給我生姓陳的孩子!”
香馥愕然,“這話從何說起?”
陳墨池神情激動,“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你那個青梅竹馬。可惜他不肯入贅,你退而求其次才嫁了我,從不曾對我一心一意!你和我成親,隻為讓香家有後……”
“還有這回事呢。”香瓔大覺稀奇,“原來我娘有過竹馬?”
她想起身邊有人,伸手拉拉那人衣襟,“哎,你不許說出去。”
那人依舊不作聲。
“那廝住口,不許對她大喊大叫!”隨著一聲威風凜凜的喝斥聲,大步流星走來一人,氣勢雄壯。
香瓔看到這仿佛從天而降的、披著黑色披風的高大英俊男子,雖然不認識,卻莫名有了安心感。
“他在替我娘出頭哎。”
陳墨池又驚又怒,“真的是你……你難道是和阿馥約好在這裡私會?你怎麼敢……”
“他有什麼不敢的?”香瓔再也忍不住了,笑吟吟站起身。
她心情雀躍,小女孩兒一般蹦蹦跳跳進了亭子。
“瓔兒。”香馥見了她,大吃一驚,“你怎會在這裡?”
陳墨池臉色鐵青,“瓔兒,你娘是不是在此和人私會?”
香瓔笑容可掬,“哪裡哪裡,我娘隻是在這裡相個親。”
她指指香馥,指指那不知名的英俊男子,“相親,相個親。”
作者有話要說: 23號還有兩章更新,時間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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