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怒氣衝衝出了廣寧王府。
白家四虎緊緊追在後麵, “姑婆, 我們儘力了……”
白家四虎都挺狼狽的, 有的發髻散亂, 有的臉上有傷, 有的衣衫被劃破。
“白元帥的孫子們輸了。”
“輸的還挺慘。瞧瞧, 步子都不穩了, 一個一個抬不起頭。”
“張小將軍厲害啊。”
“張小將軍當然厲害了。靜海侯府的雪影, 就是他和太康郡主雙劍合璧贏到手的。”
“安王妃太慘了,娘家人輸給了庶子的人。”
“慘還是安王妃慘。”
圍觀的閒人們發出一陣陣歎息聲、婉惜聲。
白家四虎垂頭喪氣。
到了安王府,安王妃也不理他們,也不安置他們,兄弟四個人在大廳坐冷板凳, 一壺茶續水續水再續水, 喝得一點滋味也沒有了。
“姑婆是不是連飯也不管了?”白思逸嘀咕。
“不能夠。就算我們給姑婆丟人了, 她也不至於讓我們餓肚子。”白思政捂著小腹, 還在嘴硬。
白思齊、白思賢大了幾歲,自尊心強, 規規矩矩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阿度這會兒肯定吃上飯了。”白思逸羨慕起小五。
“那是當然。太康郡主喜歡他,說不定親自喂他,阿度享福了。”白思政滿臉向往。
白思逸十六歲,白思政十四歲,都還是半大孩子,最禁不起餓。提起吃飯, 兩個人簡直要流口水。
當世子李寵出現的時候,白思齊、白思賢還能保持禮貌和矜持,白思逸、白思政就迫不及待了,“世子表叔,請賜酒飯。”
李寵久病初愈,看上去還是虛弱的,說話也好像中氣不足,“小四小五胃口這般好,讓我嫉妒。”
“來,擺上大盤大碗,你好生嫉妒嫉妒。”白家三郎四郎笑道。
李寵命人擺上酒菜,白家四虎狼吞虎咽,顯然是餓壞了。
“小五呢?”李寵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問道。
“阿度貪玩亂跑,路上被毒物咬了。”白思逸速度最快,最先放下筷子,“我們帶的解毒藥不夠好,到了廣寧王府,太康郡主幫忙 ,阿度好多了。阿度這小沒良心的,他說哥哥們太臭了,他不喜歡哥哥,喜歡姐姐,便留在了廣寧王府 。”
“小壞蛋硬賴到太康郡主身邊撒嬌,我拉都拉不動。”白思政笑聲爽朗。
李寵斜倚長榻,眼神陰鬱。
眼前這些人和廣寧王一樣生機勃勃的,可恨。
這些人生活在陽光下,而他李寵,一直生活在陰暗中。
這些人沒病沒痛,而他李寵,為惡疾所苦,長達三十年。
李寵滿心滿眼,全是厭倦。
活著做什麼?他不過偶爾想曬曬太陽,都做不到。
“可惜小五不在,少一個人。”李寵深覺可惜。
白思政吃飽了,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坐在李寵身邊,神秘的低聲道:“世子表叔,不是少一個人,是少三個人。”伸出三個手指。
白思政尚在少年,沒有心機,滿臉寫著你不懂吧你糊塗了吧快來問我快來請教我。
李寵沒讓他失望,低啞的道:“三個人?”
白思政咧嘴樂了樂,得意說出一件事,“世子表叔,你知道為什麼我爹我娘能答應我們兄弟五人來京城麼?阿度這麼小,本來我爹娘是舍不得的。可是我爹在外麵還養了個外室,育有一子一女,被我娘知道了,鬨得不可開交。我爹怕我們在家看他笑話,才急急忙忙把我們打發出來。”
“一子一女?”李寵眉毛擰成了一股繩。
白家人怎地這般能生?又出來兩個?
“對,一子一女,一個叫思慧,一個叫思穎。”白思政小聲央求,“世子表叔,你想辦法把他倆也叫來京城唄。我想見見他們長什麼樣。在瞿城我可不敢說這話,怕被我娘親打死。”
白思政等兄弟五人,皆同母所生。他們的母親相氏性情剛強,白思政可不敢當著相氏的麵說,想見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好。”李寵答應了。
李寵安置白氏兄弟到客房歇下,之後親自去找安王妃。安王妃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什麼白家五虎,連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也打不過,淨會給白家丟人。”但聽說她侄子白簡還有一雙子女養在外頭,又驚又喜,“外室不許進門便罷了,白家骨血焉能流落在外?必須接回來啊。”
“表嫂不許,表哥又有些懼內。”李寵為難。
安王妃慨然道:“這有何難?接到安王府便是。”連一晚上都不等不得,立即差了心腹,星夜出發。
忙完娘家的事,安王妃關心起李寵,“寵兒,你這身子一天一天好起來了。大夫說,假以時日,你定能康複如初。從前你不願連累無辜女孩兒,如今你好了,該娶妻了。娘想替你擇一門婚事,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李寵怪異一笑,“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娘便能替我娶她進門麼?”
安王妃正要溺愛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僵住了。
李寵幽幽道:“我想天天曬太陽,這是不是妄想?”
安王妃心煩意亂,“這……這輩份也不對啊,雖然小丫頭不是親生的……寵兒,你讓娘好好想想。”
李寵麵無表情,轉身便走。
安王妃追出去,“寵兒,這世上好姑娘很多……”
李寵恍若無聞。
他身影透著倔強和無可商量。
安王妃心事重重的靠在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