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古道, 寂寞荒僻。
這並不是真定至京城的必經之路,但若從碧玉泉至京城, 都要經過這裡。
杭千嬌在書信中說了, 要繞路去碧玉泉, 親手取幾瓶泉水帶給香瓔。那麼,一定要從這條路迎接她了。
雖然不能確定杭千嬌、杭千慮兄妹倆正處於危險境地,但香瓔焦急憂慮總要有原因的。廣寧王、張暘帶了數十名精兵,快馬加鞭,如急行軍一般。
廣寧王騎的是雪影,速度快, 衝在最前麵。
張暘在後叫道:“一把年紀的人了, 不服老,衝到我前麵了。我不高興!”
廣寧王勒住韁繩,等張暘追上來, 微笑調侃,“瞧你,爭強好勝的老毛病又犯了,彆人超過你, 你便要亂發脾氣。”
張暘也笑, “你騎術並不比我強, 隻不過你騎的是雪影。”
廣寧王一向遷就他, “對,雪影真是匹寶馬。”
其餘的騎兵也追上來了。
安王和香瓔在最後。安王受了安王妃的囑托,這趟出行他唯一的正事便是看孩子, 所以消消停停跟郊遊一樣。香瓔雖會騎馬,騎術也就那麼回事,一老一小,慢慢悠悠。
安王的驍騎衛壓著馬速跟在後麵,心中無比驚奇。
他們認識的安王,一向是來去如風,何時有過如斯情形?
再往前,路兩側全是杏花林,或雪白一片,或胭脂萬點,甚至還有五色杏花,豔態嬌姿,占儘春風。
廣寧王腰間所佩的沉水龍雀劍,劍首乃龍雀銜環,忽發出激烈嘯聲。
“有危險。”廣寧王凜然。
廣寧王立即被下屬前後左右保護好,一名身材矮小、細眉細眼卻騎著高頭大馬的兵士毛遂自薦,“小的方春,願為殿下開道。”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麵。
“小心!”張暘目力極好,看到前方的異狀,驚呼提醒。
方春極為機靈,馬上向後仰身,竟安然躲了過去!
其餘的人紛紛勒住馬韁繩,馬長嘶,人怒吼,“此乃官道,竟有人敢如此暗算!”
前方,一條極細小的鋼絲繩橫穿官道。
如果是身高正常之人快馬經過,這條鋼絲恰巧是咽喉的位置,殺人奪命,不在話下。
當然,騎士也可能目力極佳,功夫極好,及時發現鋼絲繩並及時躲開。但僅限白天。
如果晚上遇到這樣的暗算,必死無疑。
方春驚得連馬也騎不了了,跌下馬來,臉如白紙,“媽的,老子方才險些丟了小命!”
“老方,你又是自稱老子,又說什麼一條小命,是不是不大匹配啊。”他的袍澤袁力奔將過來扶起他,緊張的上上下下打量過他,見他並沒受傷,開起玩笑。
方春劫後餘生,後怕不已,緊緊抱住袁力。
袁力感慨的拍拍他,好心撫慰,“老方莫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暘湊過一張俊臉,向廣寧王表功,“要不是我耍無賴,你衝到最前頭了。就算你反應快,也要受一番驚嚇。我功勞大不大?”
“很大。”廣寧王跟哄孩子一樣,“功勞大,回去給你加宵夜。”
張暘低眉淺笑,“小時候我晚上餓了,吵著要吃的,你帶我到廚房,煮一鍋大雜燴打發我。如今回想起來,那是我吃過的最美味可口的餐食了。”
廣寧王失笑,“這好辦,有空再煮給你。”
大雜燴嘛,燒開一鍋水,廚房有什麼便往鍋裡丟什麼,簡單。
兵士下馬檢查後回報,“殿下,這鋼絲繩係在路旁的杏樹之上,打的是活結。”
張暘沉吟,“看來害人之後,還打算把鋼絲繩取走,弄出樁無頭公案囉。”
廣寧王冷笑數聲。
布這個局的,應該是頭狼吧?真夠狠的。
袁力等方春平靜下來,在廣寧王麵前請命,“小的對機關術略有所知,願作先鋒,往前方探路。”
“小心行事。”廣寧王交代。
袁力和方春及另幾名兵士小心謹慎,一路向前,一直排查到道路儘頭,也沒有發現異狀。
再往前,便是碧玉泉了。
安王和香瓔一行人到了近前,廣寧王指著鋼絲繩說明方才的情形,香瓔驚出一身冷汗。前世杭千嬌是這般被謀害的麼?可憐的千嬌。
安王大怒,“天子腳下,這般膽大包天!”
幾人商量了下,差兵士返回把守,暫時不許行人經過。其餘的人則牽著馬低了過了鋼絲繩,向前到了路口。
張暘目力極佳,聽力也是非凡,側耳傾聽片刻道:“有快馬向這邊過來了。”
眾人不知來人是敵是友,暫時避到路旁。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但香瓔還是辨彆出了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千嬌,千慮!”
香瓔飛奔出來,杭千嬌又驚又喜跌下馬,和香瓔緊緊擁抱。
“你身上有血跡……”香瓔大吃一驚。
張暘和廣寧王緊跟著香瓔過來,見杭千慮還是騎著馬往前衝,張暘輕輕巧巧躍起,替杭千慮勒住馬,並把他抱了下來。
杭千慮眼睛直愣愣的。
“你哥哥怎麼了?”香瓔發覺杭千慮對不勁。
杭千嬌心酸落淚,“我哥哥他大概是嚇到了。瓔瓔,我們遇到山匪,家丁拚命相救,我兄妹二人才逃出來……”
香瓔陪著杭千嬌掉眼淚。
什麼逃出來啊,前麵等著杭氏兄妹的是一場陰謀,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