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最不缺的就是俗世煙火氣,一條街上眾生百態。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路無坷剛從校門出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撲麵而來,學生笑鬨著擦肩而過。
她站在路邊等過馬路。
車流如洪水,一撥過了又一撥。
幾個刺頭青年不要命地從幾輛車頭邊上穿過,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罵罵咧咧。
那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地笑著,轉頭朝司機豎了個中指。
又不知道誰看到了這邊,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人,朝路無坷這邊揚了揚下巴。
隔著條馬路,他們不知道說笑了幾句什麼,朝路無坷吹了聲口哨。
路無坷跟沒看見似的,垂眸,腳尖百無聊賴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再抬眸那群人已經不見了,她穿過了馬路。
奶茶店就開在附近,她去的時候店裡另一個人已經到了,附近一所三流技術學院的女生。
女生叫李莉婷,話多得跟阿釋有得一拚,從路無坷進去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這個點沒人來喝奶茶,李莉婷閒著沒事跟她聊天:“你晚上沒課啊?”
“嗯,沒選今天晚上的。”
“誒,無坷,你成績是不是很好啊?”
路無坷翻出一把吸管插盒裡:“沒有。”
“是嗎?”李莉婷若有所思,又說,“一直覺得能考上你們那種大學的成績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不知道為什麼,路無坷想到了某個人。
所以下一秒李莉婷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她看向了對方。
李莉婷說:“不對,你們學校叫沈屹西的那個,不都說他是靠關係塞進去的麼。”
這是關於沈屹西的流言之一,好像他這人從骨子裡都是壞的。
即使是在女人這件事上。
他遊刃有餘,談笑風生,情場上的一把好手,給個眼神人都願意跟他跑。
偏偏他這種人最讓人悸動。
李莉婷對一件事好奇得不行,問她:“不是說這位這幾天身邊又換了個人嗎?”
路無坷正往臉上戴口罩:“不是很清楚,不同學院。”
“也是,”李莉婷說,“不過那張臉簡直老天賞飯吃,我們技院都一堆女的給迷得神魂顛倒的,實在搞不懂。”
“什麼?”路無坷隨口問了一句。
“沈屹西啊,”李莉婷嘟囔道,“這人就那張臉好看了點,但女朋友交得跟玩過家家似的,有什麼好的,這種我可不喜歡,你說呢。”
路無坷嗯了聲。
飯點一過,奶茶店漸漸熱鬨了起來。
大多是學生結伴過來,捎帶幾杯回宿舍。
這店開在學校附近,來往的人絡繹不絕,有時候兩個人都忙不過來。
一般這種時候得忙到晚上十點左右人才會少點,今天卻足足拖長了半個鐘。
等人走了,李莉婷重重呼了口氣:“今天這人也太多了,我就沒碰過手機。”
路無坷坐回椅子上,趴在窗台上緩了會兒。
今天確實有點累。
再過半個小時她們就能關門回學校了。
本來兩人閒著沒事準備跟往常一樣來盤遊戲,對麵燒烤店出來了一夥人說笑著朝這邊過來。
李莉婷拿起的手機又放了下去,剛想吐槽幾句,定睛一瞧才發現是熟人。
她跟路無坷咬耳朵:“那幾個我們技院的。”
染頭的染頭,刺青的刺青。
“這幾個人是教務處常客,聽說還有在道上混的,三天兩頭被請喝茶的那種。”
說完卻聽路無坷說:“知道。”
這話出乎李莉婷意料,她倏忽轉頭看路無坷:“你知道?”
能不知道嗎,就剛路上朝她吹口哨的那夥。
她說:“看著不是好人。”
李莉婷讚成:“確實,這裡頭你就找不出個好的。”
轉眼又發現對麵那群人裡有個熟麵孔,李莉婷仔細瞧了瞧:“沈屹西?那是沈屹西吧,他怎麼在這兒。”
路無坷早就看見了。
那邊的人分了兩撥,一撥站在馬路那邊。
另外幾個女生穿過馬路往這邊走了過來。
站對麵的是那幾個男生,一個個都是老煙槍,夾著煙說笑。
從他們嘴裡吐出來的估計也沒幾句正經話,兩三句不離黃段子。
沈屹西就在裡頭,一邊手插兜裡,靠在路燈杆上。
他應該在笑,嘴裡咬著煙。
煙霧迷了他的臉。
路無坷隻看了一眼視線便移開了。
李莉婷摳了摳放桌上的菜單頁:“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他們好像一起玩車的,四輪的那種。”
這個她耳聞過。
沈屹西很喜歡玩車,不是興趣來了瞎玩玩那種,而是拿命上的。
隔著條馬路,一個技院的男生胳膊拱了拱旁邊的齊思銘,朝那邊奶茶店抬了抬下巴。
“那個不你前幾天往群裡發的照片上那女的。”
距離有點遠,瞧不太清楚。
齊思銘仔細瞧了眼沒認出來:“哪個?”
“就那個在教室裡寫作業的,長很純那個。”
這麼一說對方才想起來,男生之間除了遊戲那幾個話題外,就是女生。
那天上思修課,他隨手瞎拍了那女生一張往群裡一發。
他們這麼一提,幾個男的瞥了眼那邊。
技院那個男生笑得一看就不正經:“剛路上遇到了,逗了下人,你們猜怎麼著?”
“翻白眼?”
“翻白眼都算把人當人看了,”男生笑,“直接把我們當空氣了,挺帶勁兒的。”
齊思銘聽完笑了:“靠,你他媽不會想追吧?”
“還真有這打算。”
旁邊的沈屹西隻聽著,輕飄飄掃了那邊一眼。
齊思銘告訴那打算追人的男的,“我那天還真打聽過了,那女孩兒跟我們這樣的壓根不是一路人,你知道人家什麼生活嗎?”
他比劃了一下:“年級第一,獎學金年年拿到手軟,這哪兒瞧得起我們這種整天沒個正事乾的,考試倒數的。”
沈屹西一直沒吭聲,到這兒才問了句:“好學生?”
齊思銘轉頭看他:“是啊,貨真價實的好學生,老師見了恨不得讓她當女兒的那種。”
沈屹西嘴裡叼著根煙,沒點。
他笑了下:“那沒戲。”
這話一聽就是對技院那男的說的。
但那個男生臉長得還不賴,也清楚自己有這優勢。
他說:“我他媽還真就吃這款,現在去找人要個聯係方式,打賭不?”
路燈光投在沈屹西高挺的鼻梁上,顯得眼睛愈發深邃。
他撩了下眼皮,盯著那人看了會兒。
轉而眼裡漫開一層笑意:“好啊。”
“我賭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