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已替換】(2 / 2)

退燒 舒虞 10563 字 3個月前

收銀台那邊他結完了賬,拎上藥推門走了出去。

一陣風從門外吹來,路無坷從短靴裡露出一小節的腿被吹得發涼。

掛在門把上的鐵鏈打在玻璃上叮咚響,門闔上了。

風沒再吹。

他的確放下了。

路無坷抱著那堆藥沒再抬眼,胃裡的酒又在翻滾著。

收銀員這頭還急著看電視呢,見這小姑娘一直沒動,催了她一下:“小姑娘,可以結賬了。”

路無坷這才拿著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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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釋開著自己那輛黑色豐田到藥店接路無坷的時候,她正蹲在簷下拿著瓶礦泉水吃藥。

黑色裙擺曳地,西裝外套下的鎖骨纖細清瘦,吊帶裙胸前露了點兒風光。

白得晃眼。

怎麼看都是一副我見猶憐樣兒,偏偏她吃藥跟吃糖似的,藥片往嘴裡一塞就就咽下去了。

兩人一起回了阿釋家。

路無坷家裡的老房子已經空著放了幾年,得臟得不能見人,回來匆忙也來不及打掃,從昨晚路無坷就住在阿釋這裡。

阿釋受不了被她媽管著,畢業後沒回家,在自己工作的地兒附近租了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這地段不算貴,阿釋每個月拿著自己那點兒工資交房租和養活自己綽綽有餘,小日子倒是過得美滋滋的。

瀾江這地方天冷的時候沒有暖氣,從冬天到春天隻能生生硬扛。阿釋從外頭回到屋裡的時候還凍得直哆嗦,屋裡頭不見得就比外頭暖和,地磚都滲了水。

路無坷回來後才發現膝蓋腫了,阿釋拿著勺子到冰箱刮了一小袋子冰用毛巾包起來了幫她冰敷。

“怎麼弄的啊路無坷?腫這麼一大塊兒。”

路無坷這腿跟老人的似的,天氣一冷她這腿準得疼上好幾天。

瀾江這兒的春濕比其他地方的能作祟得多,它一來誰身上有點兒毛病都得跑出來,況且她今天還爬了山在山上待了一天,肯定凍著了。

她隨口帶過:“老毛病了。”

路無坷腿抻直了放在沙發上,大腿和小腿連成了一條流暢的線條,一雙白腿筆直又勻稱。

阿釋毛巾壓在她膝蓋上,問她:“這些年在外頭沒去治?”

路無坷神思一頓,突然想起沈屹西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那會兒他抱著她親,跟她說腿治不好咱們就繼續治,國內治不好就去國外,總有治好的時候。

路無坷視線停在敷著膝蓋的毛巾上,吱聲:“治了。”

就是沒治好。

真的難纏。

人要是被病魔纏上了甩都甩不開。

不管大病小病,隻要是治不好的,都能給人纏到骨子裡頭去。

阿釋百思不得其解:“你說瀾江這春天是不是跟你八字不合,這才剛回來一天,又是發燒又是腿疼的。”

還倒黴地一回來就遇上了前任。

這話阿釋當然沒說出來給路無坷添堵。

她把這話題扯開了,從自己那一大堆疑問裡揀了個問:“在國外待得好好的,這五年一次都沒見你回來過,怎麼這次一聲不吭就回來了?還是下了飛機才給我打的電話。”

路無坷是昨天回來的,還回來得很匆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了同學聚會的原因,塵封了的大學舊光景忽然被翻開,氛圍裡有種泛了灰塵氣兒的味道在。

熟悉的,卻又哀淡的。

阿釋說完又不想氛圍這麼低落,調侃著把那股子感覺趕走了:“難不成你事先一點兒也沒準備,說走就走,臨時跑去機場買了最近那趟航班回來的?”

她這話前半句對了,後半句沒對。

路無坷聽了卻隻淺淺笑了下,回答了後半句:“沒那麼誇張,在網上買的。”

冰敷得差不多了,阿釋把毛巾從她腿上拿開了,很認真地問她:“路無坷,你告訴我,是不是在外頭發生什麼事兒了,還是哪個狗玩意兒膽大包天欺負你了?”

路無坷喝了酒,身上有點兒懶。

腿上那陣冷意挪開了,她脊腰鬆懈了下來,靠進了沙發裡,語氣裡毫不掩飾的無語。

“許婉柔,我有你想的那麼弱嗎?”

阿釋能感覺到路無坷從在包廂那兒神經就一直是緊繃著的。

她就是故意那麼逗她的,也知道要真像自己說的那樣,那路無坷早在五年前就回來了,一個人在國外學習生活工作怎麼可能不吃苦頭。

阿釋這會兒見把她逗輕鬆了,笑:“我們無坷當然很厲害啊,都能在洋人那兒領那麼高的工資。”

她開始吹牛:“而且現在把你照片往人麵前一放,哪個人不認識你啊,誰不知道這是跳舞的那個路無坷。”

路無坷聽得笑了:“你好煩許婉柔。”

路無坷這幾年雖然沒回國,但和阿釋網上一直保持聯係,所以路無坷在國外那些事她多少知道一點兒。

阿釋知道國外開銷大路無坷那錢沒撐多久,一直半工半讀養活自己。

也知道她一直在跳舞,畢業後沒乾專業相關的,去跳舞了。

大學有時候還排斥跳舞,現在卻跟魔怔了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

阿釋瞧著她那腿,問:“你這腿這樣,那你怎麼跳舞的,跳一次腫一次?”

“沒有。”

阿釋伸手去摸她額頭:“怎麼還這麼燙?”

她去翻她扔矮幾上的藥,拿到眼前左翻右看:“你這吃的真是退燒藥?”

路無坷有點困,犯懶地應了聲。

但又說:“還沒吃。”

“那你剛藥店門口吃的什麼?”

“解酒藥。”

路無坷還是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吃了解酒藥就是不想給阿釋添麻煩,她醉起來真的很難搞。

而且喝酒了也不能吃退燒藥。

阿釋明天還得上班,她跟阿釋說:“洗洗睡了。”

阿釋手裡那毛巾又派上用場了,敷她額頭上:“降降溫,我去給你煮點兒吃的,肚子裡得有點東西才好吃退燒藥。”

阿釋給路無坷煮了碗麵,路無坷忍著胃裡那股難受勁兒強撐著塞了幾口,阿釋洗澡出來後看她那麵壓根沒動過,說她一看在外頭就沒好好吃飯,這小貓胃真越來越小了。

兩人弄完爬上了床,阿釋沾枕就睡,路無坷清醒了會兒吃的退燒藥也很快發揮作用,眼皮沉重睡去。

可能是發了燒,那天晚上路無坷做了很多斷斷續續的夢。

夢見五年前在家裡和沈屹西分手。

然後離開瀾江前去墓地看母親,說再也不回來。

轉眼又是在自己國外的房子裡,她辭了職,從衣櫃裡拎出衣服扔進行李箱裡,離開前跟房東連一麵都沒見上,拉上行李就匆匆忙忙去了機場。

最後場景又回到了墓地,今早她去寺廟前到墓地看了母親。

夢裡混亂的場景和喉嚨燒灼的疼痛摻雜在一起。

最後生生把路無坷逼到眼皮睜開。

睜眼是灰暗的天花板,太陽穴針刺般的疼,喉嚨像有火在燒。

她許久盯著天花板沒動。

這趟覺算是把這五年又過了一遍。

掙紮的,清醒的,跟她這二十幾年活過的任何一年沒有區彆的。

除了那個荒唐的夢。

兜兜轉轉,她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