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省雖然經濟不是很發達,但是這邊有一個全國有名的景點,這些年刮起一股民宿風,而且宋嵐之前也對這方麵有點研究,推薦鐘瑾開一家民宿,等到慢慢穩定再推出店內甜品這項服務,可以在旁邊弄個茶室,聊天喝茶吃甜點,遊客們都喜歡這種。
房子租下後,然後就是裝修軟裝布置,忙了大半年,從夏天到冬天,期間葉淮生來過兩次來看她。
她一個人住在這裡,葉淮生不放心,給她帶來了一條警犬,德國羅威納,叫沃卡。
軍隊有紀律,他兩次都是有任務路過,都沒在她這裡過夜,來一下馬上就又走了,很匆忙。
冬天是淡季,鐘瑾早早地關門回了一趟家,這大半年,一次都沒回去,家裡對她幫襯很多,不說這裝修租房花的錢去掉了她這四年儲蓄的部分,剩下都是鐘爸鐘媽支持的。
沃卡和小生生都帶不走,鐘瑾給葉淮生打電話。
之前他來給過她一個號碼,叫她有事打這個號碼,鐘瑾拿到號碼之後沒打過,這是第一次給他打電話,問他狗怎麼辦,葉淮生說我有空過去一趟,把它領回隊裡。
鐘瑾知道他請假很麻煩,說,“過了元旦我去看你。”
鐘瑾現在開店的地方是省城,相比下麵鄉鎮,治安好很多,但是葉淮生所在的縣城距離省城一小時的車程,她一個柔弱的女人,帶著一條狗過去找他,而且之前都沒去過,諸多不便,葉淮生肯定不放心,對她說,元旦之後他會過去找她。
葉淮生經過這一年多下來,在部隊人緣不錯,上下級打成一片,請假出來一趟對他來說不是多困難的事。
他最厲害的就是這點,不管去到怎麼樣一個環境,人緣一直非常不錯,都能混得像模像樣。
元旦期間店裡生意還不錯。
那個下午,外麵飄起了雪花,不會兒就下大了,天色暗了。
鐘瑾坐在店裡看書,沃卡趴在她腳邊。
忽然沃卡站起來拚命搖尾巴,門從外麵打開,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裹挾著一身冷氣。
鐘瑾心裡疑惑,沃卡很凶,以往有客人進來,沃卡都不是這個反應,它一般很少叫,都是第一時間警覺性極強地站起來衝過去,彆說搖尾巴了。
它搖尾巴,說明……
家裡的男主人來了。
鐘瑾目光從書頁上移開,抬起頭,帶著驚喜和訝異,站起來。
她走過去幫他拍落身上的雪花:“怎麼連把傘都不帶?”
屋裡暖,葉淮生摘掉帽子,脫掉軍大衣,裡麵就穿了一件羊毛衫。
他帶著皮手套,沒有摘,鐘瑾摸了摸他的手背,“我去給你打杯水,等我一下。”
剛要轉身,葉淮生拉住她:“不用忙了,車在外麵等我,坐會兒馬上走。”
鐘瑾動作僵硬下來,眼裡失落那麼明顯,葉淮生拉過她,摟進懷裡,嘴唇貼了貼她的唇瓣。
他的唇很涼,毛衣冷硬,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鐘瑾冷的一顫,伸手用力擁抱住他,“雪大,你小心一點。”
兩人短暫親昵了一下,葉淮生蹲下身,沃卡乖順地靠過來,幫它套好裝備,重新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帶著狗離開了。
鐘瑾送他到門口,還要往外麵送出去。
葉淮生對她揮手:“回家去。”
鐘瑾固執地站在雪地裡,搖頭。
洋洋灑灑的雪花飄落下來,頭發上衣服上頓時都沾染上了。
葉淮生走不了,停下腳步。
站了站,他往回走,軍靴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踩出一個個又大又深的坑窪。
“聽話,”他停下,在鐘瑾麵前,幫她把頭發上沾染的雪花摘掉,低身親吻她的額頭鼻尖和嘴唇,熱氣呼在她臉上,嗓音溫柔,“乖,回去,不要著涼了。”
鐘瑾勾著他的脖子,臉貼在冰涼的軍大衣布料上,蹭了蹭,“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現在不比以前,葉淮生更多的時候是把這份深深的思念埋進心底。
他揉了揉鐘瑾的腦袋:“乖,回去。”
她點點頭,擦了擦眼睛,轉身進屋。
一路上,鐘瑾沒有轉過身看他,走進屋裡,扭身關門,她以為葉淮生一定走了,然而,他還站在剛才他們分開的地方,一直看著她。
看到她安全進屋,才對她揮揮手,帶著沃卡消失在路的儘頭。
鐘瑾關上門,背靠在門上,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眾多情緒在胸口徘徊不去,壓抑的難受。
再過一個月,她就二十四歲了,可是,這短短一年多時間,卻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的滄桑。
*
葉淮生打開軍用吉普車的後門,沃卡輕鬆跳上車,葉淮生甩上車門,上了副駕駛。
開車的是個年輕的小兵,叫徐路,才進部隊沒幾個月,過了年二十歲,比葉淮生還小三四歲,見葉淮生上車,連忙把煙滅了。
徐路打開車窗散煙味。
隊裡都知道,生哥是唯一一個不抽煙的人。
之前有戰友問他為什麼不抽煙,他笑答,女朋友不喜歡他抽煙就戒了,所以大家夥都知道生哥在外麵有個女朋友。
那時候是女朋友,現在已經是老婆了。
“生哥,你今晚留這兒都沒事,之前頭不是說了,華嘉山上那條道每年冬天下雪不出點事才是怪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疏通得了,你在嫂子這兒睡一覺,明兒過去來得及。”
車窗全部打開,冷風夾著雪花撲進來。葉淮生手扶在窗框上,沒接話,目光筆直深沉,不知在想什麼。
徐路見葉淮生沒接口,朝他戴著手套的手上瞥了眼,繼續說:“生哥,你受傷的事沒讓嫂子知道吧?”
葉淮生嗯了聲,目光低垂下去,頓在右手手背上。
而後他輕輕笑了一聲。
“她那個人心軟,知道了,非哭不可,不舍得她掉眼淚。“
這一年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堆在一起,數都數不清了,怎麼可能每次受傷都告訴她,除非她發現,那時候也成了舊傷,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徐路開著車,側頭看了眼葉淮生,帶著好奇:”生哥,你和嫂子認識幾年了?你們感情怎麼這麼深?”
幾年了?
葉淮生手指輕撫嘴唇。
好久好久了。
可是過去這麼久,還是如同第一天看到她的感覺。
她還是那個樣子,和十八歲那年一樣,一點都沒變。
在他心裡永遠都是最好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