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周言, 周言,你發什麼呆呢。”四喜見周言雙目失神的呆立著,十分不解的推了推他。

周言低下頭,眼睫微閃,他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直到指節處都透出些青白,他才啞聲開口:“郡主何時會與小侯爺定親。”

“這我就不知了。”四喜撓了撓頭:“聽說臨江侯已經應下了, 接下來若是郡主兄長也同意了, 這門婚事也就成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周言沒跟上, 轉過頭去催促:“你愣著乾什麼,快跟上啊。”

周言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努力跟上他,但他腳步散亂,失魂落魄的樣子, 四喜不可能看不出。

他悄悄斜眼看了看周言, 發現他眼底暗淡, 薄唇緊緊地抿著,仿佛周身的空氣都漫著股絕望的氣息, 頓時有些同情起來:“你也彆太傷心了, 宮裡的主子出嫁開府,是能帶著奴才了,以後郡主嫁了,你必也能跟著的。”

他生性純良,雖不明白周言為何如此傷心, 但還是忍不住出言安慰。

周言黑眸微微閃了閃,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這不是早該想到的嗎?郡主總有一天會嫁人的,她去哪,跟著便是。可他轉念想到郡主會對著另一個男人展露笑顏,受傷時,會讓另一個人為她吹傷口,會為另一個人輕柔拭汗。

更過分的是,睡覺時,她會安然的躺在那個人的懷中。

叢林深處,暗無天日,不見光明。

周言覺得周身的空氣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要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就喘不過氣呢。

四喜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周言,之後便不敢再說話了。

兩人走了許久才尋到了果樹,那果樹極其高聳,以四喜的小身板是絕對夠不到的,就算是周言這樣的高個子也是要爬上去才能摘到。

周言也不說話,隻是沉默的抓住枝乾,手臂一發力,便爬上了樹,他發泄似地摘了許多果子,一股腦的往樹下扔。

四喜在樹下陀螺似的亂滾著,手忙腳亂地撿著果子:“夠了夠了,你是要把這樹上的果子都給摘光嗎?”

周言這才停了下來,他微微屈膝,從樹上輕盈地一落而下。

四喜捧著滿滿一兜的果子,頗為滑稽的走著。

兩人又拾了些柴,這才往回走。四喜抱著果子,邁著小碎步,一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果子給撒了。

周言此刻心中鬱鬱,滿腹心事,自然也走的不快,兩人就這麼慢悠悠的走著,好一會兒才到了湖邊。

因為兩人走得慢,因此腳步極輕,背對著他們的程今今三人都沒發現背後來了人。

湖邊的垂柳微拂,程今今今日穿著一件嫩黃的騎馬裝,她背影纖細,如瀑的黑發隻簪了隻玉色簪子,嬌俏的同時又多了絲淡雅。

周言的眼神忽得一柔,就聽到小郡主清脆的聲音:“三哥,你覺得周言如何?”

三皇子麵色不變:“還不錯,是個機靈的,比我身邊的四喜聰明許多。”

“那,若是我之後不在宮中了,你能收留他嗎?”程今今語氣小心。

三皇子頗為詫異的揚了揚眉,他扶著魚竿的指尖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收留?你是要讓他來伺候我?”

“可以嗎?”程今今語氣更加小心。

“雖隻是個小小奴才,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日子並不好過,我身邊的奴才更是不必說了。”三皇子語氣不變:“你若是擔心他過得不好,出宮之前為他求個閒職便是,也好過在我身邊。”

程今今有些心虛:“我這不是,覺得宮中就屬我倆關係最好嗎,若是在其他處,以他的性子,受了欺負必是隻會忍著,跟著你好歹有些庇護。”

三皇子心中還是有些詫異,但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過是個小小奴才,收下也不算什麼大事。

“你若不嫌棄我勢單力薄,讓他跟著我便是。”

程今今心下一鬆,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多謝三哥,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一旁的郭江白拽著魚竿,撇了撇嘴:“為了個奴才如此費儘心機,也不知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程今今剛想與他爭辯幾句,就聽背後傳來四喜的聲音:“殿下,您叫奴才拾的柴和果子,奴才拿來了。”

她轉頭望去,語氣莫名帶著幾絲心虛:“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走路一點聲兒都沒有。”

四喜正要回答,周言卻一反常態的搶先說:“剛回來。”

他聲音沉鬱,尾音帶著些顫抖。

程今今也不知為何,莫名的鬆了口氣,語氣輕鬆道:“那你倆快過來吧,看看我們這一會,竟釣上了幾隻魚呢。”

周言的心此刻都已經空了,他本就沒什麼神采的眼裡一片黯淡,聽了程今今的話,竟一反常態的無甚反應。

倒是四喜興奮地上前幾步,頗為捧場的讚道:“真厲害,看這魚又肥又大,肉一定特彆嫩。”

魚肉卻是鮮嫩,被烤的焦脆的皮,咬下去便發出“哢嚓”聲,接著鮮嫩的魚肉便在口中化開,汁水順著喉嚨流入胃裡,炸起一片煙花。

周言機械般地嚼著魚肉,他從來不知道,魚肉竟是苦的。

苦澀順著舌尖,流入血液,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墜落了無底深淵,那兒漆黑幽暗,不見天日,他被關在那兒,再也見不到一絲光明。

因為,他卑微生命裡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救贖,不要他了,要將他送給彆人了。

天邊圓月高懸,清輝般的月光灑落人間,可周言卻覺得,那皎亮的月亮,再也不會照向他了。

身邊的四喜還在喋喋不休地讚歎著魚肉的鮮美,周言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湖麵被月光浸染,透著銀白的光。

幾人將釣上的魚吃的一點不剩,這才收拾東西,駕馬回宮。

*

第二日,因是要上學堂,程今今起了個大早,但直到她已經梳妝完,也不見周言的身影。

她悄悄問小桃:“周言呢?”

小桃也有些迷惑,周言一向是最積極的,平日裡郡主剛起身,他就會在門外等候的,可今日,郡主都要乘上轎輦了,卻還不見他的身影。

“奴婢差人去看看。”小桃回道。

昨日夜裡下了雨,小院裡的海棠花還沾著露水,空氣中泛著清新的草木味。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回話,說是周言昨日夜裡發了燒,現下已然昏昏沉沉的,旁人叫了幾聲他都未應。

程今今頓時急了,趕忙差小桃去叫太醫:“順便給我去學堂告個假,就說我今日病了。”

她提起裙擺,慌慌張張地朝下人房跑去。

周言如今已被升為一等太監,所以有個私人的單間,房裡有些空曠,但桌椅床鋪齊全,倒也不算簡陋。

程今今跨進房門,就見周言縮在薄被中,眉頭緊鎖,臉上一片潮紅。她上前幾步,小桃十分有眼力見的為她搬了椅子。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