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周言和皇上說了什麼, 皇上竟應下了這門在外頭人看來,極其丟皇家臉麵的婚事。
旨意第二天便來了,程今今樂嗬嗬的接了旨,還隨手給了傳旨的公公許多賞賜。
可一旁的小桃卻快要瘋了,郡主怎麼能, 怎麼能嫁給周言?
就算如今他權勢滔天,手握重權, 連王公貴族見了他也需恭恭敬敬的, 但他到頭來, 也隻是個太監啊。
她望著歡天喜地的郡主,神情複雜。
郡主這莫不是被刺激得了失心瘋吧。她見傳旨的公公走了,才小聲試探:“郡主,您怎麼還一副高興的樣子啊?”
程今今捧著聖旨,細細讀了一遍, 眼角眉梢都透滿了喜意:“嫁給自己心悅的人, 自然是高興的啊。”
她說完這話, 也不管身後呆若木雞的小桃,一個人抱著聖旨走了。
聘禮一大早便一車一車的送來了, 她得好好去看看。
自賜婚聖旨下來的那一天起, 長春宮一改往日的冷清,各宮的主子絡繹不絕的往這送禮物,往日裡毫無交情的公主皇子待她親熱的像同胞兄妹。
連如今的太後都幾次召見她,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話,末了又給她添了許多嫁妝。
程今今再一次從側麵了解到周言如今有多炙手可熱。
婚期定的極快, 如今已是月末了,而婚期就定在下月月初,倉促的仿佛怕她隨時跑路。
成親前,按照規矩,未婚男女是不可見麵的,程今今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周言的蹤影,倒是除了聘禮,還收到了許多禮物,其中最多的就是嫁衣。
各式各樣的嫁衣流水似的往長春宮送,程今今都快挑花了眼,她差人告訴周言不必再送,可那人卻回話:“督主說了,嫁人這事一輩子就此一次,郡主愛美,必要挑最漂亮的。”
程今今隻得從中挑了個相對滿意的,定做婚服。
婚禮那天,天光正好,下了幾日的大雪忽而停了,陽光照得人暖融融的。
程今今一早就被拉了起來準備,一番折騰下來,腰酸背痛的上了花轎。
皇上這次給足了麵子,竟親自前來相送,但程今今知道,這麵子顯然不是給她的。
花轎搖搖晃晃的出了皇宮。
鑼鼓齊鳴,鞭炮震天,街邊的所有人家都掛上了燈籠,遠遠望去一片喜氣。
整個京都的老百姓都圍在街邊,想看看這傳說中可止小兒啼哭的督主是個什麼樣子。
周言正坐在馬上,他褪去了平日的冷肅陰沉,眉眼之間透著說不出的柔和。他本就眉目清俊,如今一襲鮮紅華服,更襯得他麵冠如玉,舉止風流。
周圍的適齡少女看著他都在心裡暗暗咂舌,這東廠督主長得可真是俊,但隨即也都是一歎,可惜是個太監。
這長樂郡主也是真的慘。
而她們眼裡同情的長樂郡主,此刻覺得自己快樂的要上天了。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了,跨越了時間,身份,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
再也沒有隔閡。
督主府很快就到了,程今今聽到轎簾被掀開,她心中緊了緊,接下來眼底便出現一隻掌心朝上的大手。
周言出身寒微,少時孤苦,在冰室時更是什麼粗活累活都乾過,所以就算如今養尊處優,但他的手還是有些粗糙,透著些從前卑微生活的印記。
程今今將自己的手輕輕放進那雙粗黑的大手,感到那雙手輕輕顫了顫,接下來便毫不猶豫地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那雙有力的大手小心翼翼地牽著她下了轎。
四周人聲鼎沸,她似乎聽到許多人在說著各種各樣的吉祥話。
旁邊有人大聲喊著:“今日督主大喜,所有百姓,隻要說上兩句吉祥話,就可領上二兩銀子。”
每人二兩銀子啊,這得送出去多少啊!程今今暗暗咂舌,腳步也慢了些。
那雙手牽著她的手頓了頓,帶著絲不容拒絕的力道拉了拉她,程今今這才回過神來。
他引著她跨過火盆,走上階梯,接著終於走進督主府。
程今今感覺自己手心早已緊張的冒了汗,而和她相握的那雙手更是浸了水一般,早已濕透一片。
他似乎比自己更緊張。
督主的婚禮自是賓客雲集,四周的權貴大臣大多擠著老臉,說著恭喜恭喜,但誰也不知他們心裡想著什麼。
兩人他們拜了天地後,程今今便被送進了寢臥,透過鮮紅的蓋頭,她隱隱約約看到前方搖曳的紅燭。
她頂著鳳冠,緊握著手,規規矩矩的坐著,心像是被高高懸起,說不出是期待還是緊張。
燭火劈啪作響,屋裡一片死寂。
突然,窗戶發出幾聲微不可查的響動,這聲響在寂靜的屋裡裡格外明顯,程今今以為是風吹動了窗,所以並沒在意,她理了理頭上的蓋頭,繼續等著周言。
但接下來,那聲響竟大了些,還十分有規律地敲了敲,惹得程今今不得不在意了,她掀了蓋頭,起身走到窗邊,伸手開了窗,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見一個黑腦袋突然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