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沒有星星的黑夜。
秦涯僵直著身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心中似乎生出了千百萬隻小蟲,一下下地啃咬著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心口處的悶痛讓他不自覺的蜷起身子,就連早已失去的右小腿,好似都在隱隱作痛。
周言。
這兩個字似是帶著火一般從他嘴裡滾過,燙得他嘴角生疼。
“周言,是誰?”
他想到在車上,小姑娘抗拒地將他推開。
昏黃的燈光襯得她的杏眼愈發明亮,那帶著光的眼睛,迷迷蒙蒙地望著他,說:“周言?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說完這句話,小姑娘倚在車門上,睡了過去。
但秦涯,早已在她說話的那一秒,就仿佛失去了呼吸。
黑夜裡,秦涯的呼吸漸漸粗重,心裡的疼痛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本以為,小姑娘隻不過是帶著目的來到他身邊,就算心裡沒有他,又怎樣呢?日久天長,隻要他給足了她想要的,就可以將她一直留在身邊。
可是,原來她另有所愛,那個人,叫周言。
他苦澀的心裡,徒然升起些名為酸澀的感覺。
小姑娘也會對著周言這樣開心的笑嗎?也會握著他的手,親密的逛超市嗎?、
是了,周言一定是個健全的人,和他在一起,小姑娘也不用委曲求全的,直到晚上才和他出門。他們可以手牽著手,走在陽光下,正大光明地走在馬路上。
小姑娘和他在一起,一定很開心。
夜裡的風似乎格外的冷,像是夾著刀似的紮進秦涯的心裡,每想一次,刀就越進一寸,汩汩的鮮血滲了出來。
秦涯痛苦地閉上雙眼,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
可他控製不住自己,似是被撕開的心,不斷地想著。
小姑娘是不是為了家族被迫和自己在一起的呢?她和周言是被迫分開的嗎?那他算什麼,橫刀奪愛的第三者嗎?
或許就是這樣的。
惡心又肮臟的瘸子,癡心妄想地仰望著天上的小仙女,卑微的祈求著,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心。
可是,怎麼可能呢?
小仙女那樣好,注定隻會愛上和自己相配的人啊。
他隻能用自己僅有的東西,努力地將小仙女囚在身邊,威脅她,逼迫她,讓她再也不能離開自己半步。
黑暗隱去了秦涯泛紅的雙眼,空蕩蕩的房間裡,隱約傳來幾聲帶著鼻音的吸氣。
秦涯摸索著打開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助理是個夜貓子,半夜正開心的刷著手機,看到來電一下驚得跳起來。
“秦總?”他接起電話,小心應道。
“嗯。”不知為什麼,助理總覺得秦總的聲音怪怪的。
他還未深想,電話裡就接著傳來秦總冰冷冷的聲音:“城南那個項目,和程家合作。”
“什麼,可是秦總,程家和其他公司比根本毫無優勢。”
“我已經決定了,明早開個視頻會議,董事會的人,我會去說。”秦涯聲音冰冷。
“好的。”助理唯唯諾諾地應道。
他到底隻是個小助理,上級吩咐的事,他乖乖執行就好。
秦涯掛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的煩悶感壓得他身心俱疲。
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她愛著彆人,那又怎麼樣?
隻要他還擁有秦家,擁有現在所有的一切,他就能把她留在身邊。
欠她的,他會一一補償。
隻要,彆離開他。
今晚的夜好像格外長,秦涯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天空透出微光,才堅持不住地閉上了眼。
*
程今今早晨起來時,隻覺得太陽穴一陣刺痛。
想到今天還有課,她掙紮著起了身,洗漱完就匆匆地跑下樓。
餐廳裡空蕩蕩的,隻有陳姐一個人在忙活。
“陳姐,我上課要遲到了,先走了啊。”
“不吃早餐?”陳姐停下動作:“那怎麼行?”
“哎呀來不及了,這節課教授會點名,不能遲到的。”
陳姐匆匆忙忙取了保鮮袋,裝了幾個包子塞進程今今包裡:“在車上吃,可不能餓壞了肚子。”
“謝謝陳姐。”程今今穿上鞋,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直到跑進教室,教授點完了名,她才有空掏出手機。
翻了翻微信,發現周周竟然一早就發了消息:“今今,醒了嗎?”
“醒了,來上課了。”
周周沒修這門課,所以也不知道她今早有課。
周周那邊很快回了消息:“昨天你喝了好多酒,你男朋友來接你,你還記得嗎?”
宿醉讓程今今的太陽穴還隱隱作痛,她努力想了想昨晚的事,發現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忘了。”
那邊停了很久,才回複:“他當時看起來挺著急的,應該還是在意你的。”
周周昨晚回去想了一夜,始終也沒能明白,程今今這樣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是怎麼和那個殘疾大叔攪和在一起的。
她猶豫了片刻,又開始打字:“今今,你家人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嗎?”
“知道。”程今今回道:“就是他們支持的。”
周周驚得眼睛快掉出來了,在她眼裡,哪個家人會願意自己的女兒和年紀大她那麼多的男人在一起。
況且,那男人,還是個殘疾。
她知道程今今家境優越,從昨天開來的車看,那個老男人應該比她家裡還要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