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比丘尼偶爾會將她看到的東西告訴他人,當那些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一一化為現實之後,她便成為了人們口中的“預言巫女”。
身為人類的無慘找到了她,試圖從她口中得知自己的未來。
“我……會死嗎?”
那個身為人類的消瘦少年麵色蒼白,無力的身軀仿佛被風一吹就要折斷,但他的眸中卻燃燒著火焰,那是名為“執念”的、足以使人心也變得扭曲的猙獰。
“人類都會死。”
八百比丘尼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少年,在她的眼底隻有空洞虛無。
人類都會死。
但八百比丘尼不會。
她既非人類也非妖物,被死亡所拋棄的八百比丘尼,隻能站在此世與彼世的狹隙中。因為她不屬於任何一方。
與期盼著死亡來臨的八百比丘尼不同,那個循著她的聲名找來的少年,無比渴望著她所厭棄的漫長。
作為人類時他隻想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否能夠好轉,變成了“鬼”之後,他則是希望能找到令自己達成完美永生的“青色彼岸花”。
正如在人類時那般,當他再次見到八百比丘尼之時,又詢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我會死嗎?”
昔日孱弱消瘦的少年獲得了強健有力的身軀,望向她的眼神也染上了曾經沒有的、殘忍的愉快。
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在用自身的存在反駁著曾經的她。
因為在那個時候,她說了:“人類都會死。”
而鬼舞辻無慘已經不是人類了。
站在他麵前的巫女眸色極靜,聲音輕慢:“我看不到。”
從殷紅的嘴唇流瀉出來的聲音告訴他:“我隻看到你活了很久很久,我看不到你的死亡。”
八百比丘尼留在了鬼舞辻無慘的身邊,在那之後她所等待的便不僅僅是自己的死亡,也是……鬼舞辻無慘的死亡。
但鬼舞辻無慘沒有死,八百比丘尼也沒有死。
他們在彼此身邊活了一千年,也等待著對方的死亡等了一千年。
——*——
仿佛是念及了舊情一般,鬼舞辻無慘同意了她的請求。
再次出現在伊之助麵前的男人溫柔慈愛,就好像真的隻是因為之前過分忙碌於公務,所以才忽略了自己唯一的兒子的父親。
於是在意識到孩子的情緒時,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在路邊帶回了孩子們都會喜歡的小玩具和糖果。
也帶回了給妻子的禮物。
“月彥”先生親手將那條精致漂亮的項鏈戴在了他的妻子八百比丘尼的脖頸上。
他用手指梳理著八百比丘尼的長發,貼心細致地調整了項鏈的位置。
伊之助看著“父親”與“母親”恩愛的模樣,稚嫩的臉蛋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笑意。
——這樣的話,他也和學校裡的其他同學一樣了呀。
但隻有八百比丘尼知道,為她戴上項鏈的男人,當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脖頸上時,那些不屬於人類的尖利指甲也在頃刻間抵上了她的皮膚。
鬼舞辻無慘正在警告她。
並非是因為縱容她,所以答應了她的請求。他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會受到任何人的限製。
這本就是化名為“月彥”的鬼舞辻無慘,與他的“妻子”八百比丘尼相處的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