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番外(2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8840 字 9個月前

這是童磨最常說的話,他總會麵帶笑容地告訴所有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將來一定都可以前往極樂世界。

前往那個沒有痛苦、也沒有絕望的——隻有好人才能前往的世界。

中島敦想,或許在童磨的眼中,所有人——甚至包括他們所在的孤兒院的院長,大抵都是好人。

但在中島敦眼中……隻有童磨,是唯一對他展露過善意的人。

中島敦從未體驗過“被愛”的感覺,也從未體驗過“被需要”的感覺。

他從來都沒有像童磨那樣,獲得來自那些人的善意。

中島敦想,究竟是大家不正常,還是我不正常呢?

如果一個人隻是被一個人討厭,那麼肯定是那個討厭他的人的問題,那如果一個人被好幾個人討厭,便會讓人開始思考,究竟是不是那個被討厭的人有問題。

而倘若所有人都討厭著某一個人,那麼……

【是我的錯。】

中島敦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小小的孩子在黑暗中哭泣著,他的淚水從那雙圓圓的眼睛裡淌下來,滲進了破舊的衣服裡。那些淚水離開了眼睛之後便失去了溫度,刺骨的寒意侵蝕著中島敦的皮膚。

——好難過。

——好痛苦。

——好像要……前往極樂。--

他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這個悲慘的、如同地獄般的“人世”。

“還不行呢,阿敦。”白橡發色的“神子”抱著他的腦袋,對中島敦說:“還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他怔怔地想,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因為你還得活著,”童磨就是這麼對他說:“你必須得活著。”

中島敦不明白他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就好像他也不明白……院長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有穿著考究的,在月色下仿佛泛著月光般的青年來到了孤兒院,他對院長說:“我是一名研究員。”

他的嗓音裡帶著低低的、像是悲傷般的意味。

他的眼睛是血一般的猩紅——可那頭長長的白發,卻仿佛比他身上的白衣還要純潔。

中島敦不知道那名青年是什麼名字,也不知道那名青年究竟想要研究些什麼,他隻知道——很痛。

他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那些奇怪的設備被安裝在了他的身上,白色長發的“研究員”按下了啟動的按鈕,電流頃刻間侵蝕了中島敦的身體。

仿佛身體正在被千萬眼細細的長針穿刺著,那樣的疼痛從每一個毛孔滲透進血肉與骨髓。

這樣的痛苦,遠比曾經的任何一次懲罰,都要來得劇烈且難以忍耐。

但那名青年卻仿佛是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一般,站在他的身前喃喃自語般說著什麼。

中島敦聽不清他的話,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但身體卻似乎發生了某些奇異的變化。

一直覺得那些破壞了孤兒院中的設備、讓大家產生厭惡的都不是自己的中島敦,掙脫了束縛帶,在月色下變成了“獸”。

那是一隻白色的、身上有著黑色花紋的老虎。

它殺死了那名“研究員”,從那個被改裝成“研究室”的、以往用來關禁閉的地下室裡逃了出來。

它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它殺死了……某個人。

某個,它連姓名都不知道的人。

它隻知道那個人有著白色的長發和血色的眼睛。

月下的白色之獸發出了悲鳴的聲音,它用尖利的獸爪劃破了地下室的門,縱身躍至地麵。

那一刻仿佛什麼東西都無法再約束著他,涼薄卻又輕柔的月色灑落在他的每一根毛發上,就像是在撫摸著他的毛發一般。

它又聽到了有人在喚著什麼人的名字的聲音。

“阿敦?”

--

——阿敦?

這是在叫它嗎?白虎怔怔地停在了院子裡。

它的獸爪站立在泥土的地麵上,體態輕盈地轉過身來,將自己的臉麵對著發出聲音的人。

那個人是誰?它用自己的頭腦思考著。

“是你吧,阿敦。”

有著彩虹色眼眸的男孩子朝他走來,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他的頭上,男孩對他說:“我都看到了。”

他的聲音裡……似乎有什麼令白虎很熟悉的情緒。

那個男孩的眼睛裡滿盛著淚水,他愛憐般將自己的頭放在了白虎的腦袋上,用神佛般的、能夠給予萬物救贖的聲音說:“真可憐啊……”

真可憐啊……

白虎消失了,名為中島敦的男孩子,站立在了月色之下。

化身為白虎時造成了那麼大的動靜,即便現在正是深夜,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這樣的動靜也足以將那些人從睡夢中喚醒,前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中島敦很害怕。

他用無措地延伸注視著眼前的童磨,像是希望能夠從他的口中尋求些什麼。

他聽到那個孩子對他說:“我們逃走吧。”

童磨說:“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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