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之感受到傅東倪的突然緊繃, 像被燙了一下。
剛要麵不改色地收回來,卻發現傅東倪換了左手吃飯,右手從旁邊繞了過去, 捉住了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坐的位置靠近冷氣的出風口, 傅東倪的指尖有些冰涼,對比起來, 裴珩之的則稍顯溫熱,她的指腹輕輕地,撫摸過他手背上的骨骼。
裴珩之緊張得手心都涔起薄汗, 心臟噗通噗通,不受控地亂跳。
他看見裴正和蘇嵐坐在對麵安靜吃飯,而他和傅東倪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偷地——
十指交纏,脈搏相貼。
裴珩之幾乎要沉溺在這種刺激感裡,他耳尖發燙, 呼吸都不敢大聲, 怕被瞧出端倪。
手心越來越燙。
他忍不住微微偏頭去看傅東倪,她已經放下飯勺,像是突發什麼急事,正低頭看通訊器,偶爾指尖還動一動, 似在回複消息, 比起他的慌裡慌張, 對方顯得鎮定多了。
裴珩之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睫毛低了低, 慢慢鬆了力道, 想要將自己的手往外抽。
卻沒能抽出來。
反被傅東倪猛地一拽, 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對方大拇指在他手心惡劣地刮了兩下, 沿著掌心的紋路一點點描繪摩挲 ,勾得他心頭發癢。
她收回通訊器的同時,裴珩之的通訊器跟著震動了一下。
他抿抿唇,也放下筷子,用另外一隻手摸出了通訊器,點開一看,收到了一條來自於傅東倪的短信。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她說這話時揶揄的語氣。
【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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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和其他擁有實驗室的地方的不同之處在於,裴家設有私人實驗室,且對標了星大的規格,無需申請,專供裴正使用。
飯後,蘇嵐有事急著去學校,裴正便將裴珩之領進了實驗室:“來之前,你不是在電話裡說有重要信息素樣本需要分析分子結構嗎?拿來我看看。”
裴珩之打開缺陷信息素樣本的包裹,將裡麵蒸餾提取液遞給他,正色道:“我看過研究院發給我的成分結構分析資料,我覺得還不夠詳細,裡麵有些罕見分子都還沒有列出來。”
裴正戴上手套,接過提取液:“你需要我怎麼幫你?”
裴珩之眸光閃了閃:“我要這些缺陷信息素精確到原子級彆的成分分布。”
這事兒對裴正來說並不難,需要的隻是時間。
於是他想了想,說:“你先去外麵等著,我先試著做一組數據給你。”
裴珩之從實驗室出來時,傅東倪正站在他房間的書櫃前,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
這麵書櫃很大,幾乎占了一整麵牆,上麵都是各種各樣的藏書,為了防潮,大部分都用牛皮紙包著,隻有一本陳舊的書籍孤零零地露在外邊。
她將那本邊角泛黃的舊書抽出來,才發現那並不是書,是很多紙張整合起來裝訂合集。
好奇心驅使著她翻開。
但良好的涵養又製止了她這個想法。
傅東倪猶豫了下,還是將東西放回了原位。
沒想到這時,裴珩之忽然走進來:“你可以看。”
傅東倪剛側過身,還未來得及說話,裴珩之已經抬手將那本裝訂合集重新取了下來。
“這是什麼?”
平心而論,傅東倪是真挺好奇的,這玩意兒和這群古籍比起來簡直不入。
傅東倪主動表現出想了解他的想法,裴珩之沒道理不回應她。
他拉著傅東倪一起在床邊坐下,指著裡麵的內容一張張地翻給她看。
“這是我上小學一年級得到的第一張獎狀。”
“這是我作文得到的第一個滿分。”
“這是從小學到高中我拿到過的大型考試第一名,加起來一共59個。”
“這是帝軍大的錄取通知書。”
“這是拿過金獎的關於輕型機甲肩部設想的論文。”
……
“最後一張,是我親手設計的第一台機甲,Ihctil的最終呈現圖。”
傅東倪聽得都驚呆了:“這麼多榮譽……裴珩之,你簡直厲害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裴珩之不由彎了彎唇:“真的嗎?”
“真的,”傅東倪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由衷地說,“除了機甲比賽的成績外,我幾乎沒拿過第一名,對比一下,可想而知你有多厲害了。”
裴珩之被她誇得心情大好。
他將這些榮譽遞到裴正和蘇嵐麵前,他們隻會說拿這些都是理所應當,是身為他們的孩子本來就應該做到的,不值得驕傲。
裴正和蘇嵐都是科研教授,在他們心裡,學術占了生活很大一部分,他們的名字就是德高望重的代表,所以裴珩之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他們的一句誇獎,反而如果達不到他們的標準,就會引得他們震怒,因為那叫奇恥大辱,是說出去讓他們顏麵掃地的存在。
他在他們眼裡,毫無可取之處。
這種做派注定了他們要維持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守著那點約束自身的規矩,到死都端莊持重,一絲不苟,受人敬仰。
但傅東倪卻誇他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