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整座皇宮仍然燈火通明。
帝國皇帝陛下晏沛姍姍來遲,在看到晏安澄屍體的那一刻,他眼前一黑,偉岸的身軀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
攝像機將晏安澄死亡的經過拍攝得一清二楚,即便晏沛震怒,可除了那群未能儘職的近衛軍之外,他的的確確找不到任何理由降罪於其他人。
不多時,候在殿外的傅東倪便聽到裡麵傳來斷斷續續悲慟的哭聲。
她臉上表情無波無瀾,仿若未聞,在看過傷亡名單,沒見到有認識的人後,她反而摸出通訊器,給晏初發了條通訊。
【傅:你應該收到消息了吧。】
沒過太久,晏初就回了過來。
【晏三:嗯。】
【晏三:陛下表態了嗎?】
【傅:正哭著呢,唯一的兒子沒了,對他來說恐怕打擊不小。】
生完晏安澄,皇後就病重去世了,晏沛再未娶後,所以才會子嗣稀薄,如今晏安澄也喪於蟲族之手,晏沛一脈,隻剩他孑然一人。
不管晏沛願不願意,帝國總是需要繼承人的。
【傅:現在你不想爭恐怕都不行了。】
【晏三:哎T_T】
傅東倪想到新婚那天,晏初對她說的話。
於是手指輕動,將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晏初,還多補充了句。
【傅:晏三,沒法拒絕不如試著接受,對大家都好。】
【傅:帝國需要一位英明的領導人,我也需要。】
晏初那邊顯然也記起來這句話,靜了好一會兒沒有回消息。
傅東倪並不急,她走到暗處,背脊靠牆,點了支薄荷煙。
青白的煙霧繚繞飄散,將她眼底的惘然之意模糊了幾分。
要想徹查當年卡流斯星的真相為傅蘊正名,那麼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不能叫晏沛,亦或者晏安澄。
她固然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不想看著帝國百年基業在晏沛父子手中毀於一旦。
晏初的顧慮她猜不透,但她有把握晏初最後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抉擇。
一個人的野心,哪怕再百般遮掩,也總有那麼特定的一瞬是藏不住的。
如果晏初真不在意晏安澄從小對她的打壓,不在意晏沛將她當成一顆隨意拿捏的棋子,她就不會僅僅在財政部當個檔案收納員,這個位置明麵上看著像在混吃等死,但實際上議會和軍方的所有大動作,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進行。
她可以名正言順地獲知所有勢力方掩蓋在黑紙白字之下的蛛絲馬跡,可以隨意和他們打交道而不被猜忌。
若非如此,傅東倪也不至於非要將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拉下水。
晏初需要師出有名,她沒道理吝嗇不給。
沒過一會兒,傅東倪的通訊器再度響了起來。
【晏三:答應我一件事。】
【傅:?】
【晏三:暫時彆告訴季望。】
看到這句話,傅東倪不由眉眼微挑。
就季望那個嘴把不住門的,她本來就沒打算告訴他。
那問題來了,晏初為什麼非要強調呢?
傅東倪還沒來得及細問,寢宮的大門忽地打開,緊接著侍從過來找到她,傳話道:“傅上將,陛下請您進去。”
傅東倪眼神一頓,掐了煙,收起通訊器,微微頷首。
較之於宴會廳的現代風,王子的寢宮便裝飾得奢侈了不少,雕刻技藝精湛的浮雕與牆畫讓整間寢殿儘顯華貴,絢麗吊頂皆出自名家之手,稱得上一句鬼斧神工。
晏安澄的屍體就放置在那處金光燦燦的尖頂床上,由輕紗遮著,看不清麵容。
晏沛身上隻披了件絲絨外套,他未戴王冠,高大的身軀頹喪地臥坐在床沿下,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傅東倪收回目光,恭敬朝他行了個禮:“陛下節哀。”
晏沛擺擺手,聲音透著悲痛之下的疲憊沙啞:“我不是都說了,在王子安葬前,不談任何國事,你還等在外麵乾什麼?”
傅東倪眼瞼低垂,淡聲道:“今晚發生的事不可不警惕,未防止再有蟲族意外出現,還請陛下下令將葉啟所在的瑞奇星第六區機甲艦隊的人全部隔離監控。”
“這事你不用管,”晏沛道,“席延已經在做了。”
傅東倪並不意外,如果她沒猜錯,蟲族寄生的事肯定和席延脫不了關係。
瑞奇星第六區是席延的直屬管轄範圍,他當然要第一時間忙著毀屍滅跡。
“席元帥已經啟程瑞奇星了嗎?”傅東倪問。
晏沛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目光緊鎖在她身上:“怎麼,你這意思還想讓我將他追回來?”
“陛下誤會了,”傅東倪順勢道,“除了隔離監控瑞奇星第六區的人之外,我認為調查蟲族寄生原因一事同樣刻不容緩,畢竟王子殿下也正是因此意外身隕,既然席元帥已經啟程瑞奇星,那我願接手調查之事,還殿下一個安息。”
“懇求陛下恩準。”
聽到這話,晏沛身形一僵,許久,才沉重地歎出一聲:“用不著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