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師飛羽看了她半晌,終於才確定她腦子裡想的就是如他所想般大逆不道的事。

其實早有征兆,她當初既能看出他一片野心,談起皇帝毫無敬畏,在他麵前不加掩飾。這讓他終於確定了,他所料沒錯。

於是便聽她道:“設想一下,這一戰是無法避免的,但如果按照原有的條件,真打起來,最可能的結果是什麼?”

師飛羽冷笑一聲[[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乾脆不再掩飾如今駐北軍的窘迫。

“我能贏,但必是代價巨大的慘贏。”

裴涼就笑了:“怕還不止。”

師飛羽看過來,聽她道:“北邊蠻族如今確實也沒有能力發動一場真正的侵略持久戰。”

畢竟同樣也是元氣大傷,物資匱乏,賴以為戰的馬匹也在疫情中折損大半。便是大梁如今再千瘡百孔,他們也沒有能力乾脆南下一舉占領半壁江山。

“但此時劫掠之戰是他們入冬前最後的希望,所以勢必來勢洶洶。恕我直言,第一波衝擊,你無法硬抗,隻能選擇戰略性撤退。”

“本朝太祖開國以來就誓言天子守城門,你一退,後麵就是京城,怕是得朝中大亂,以你對皇帝的了解,他會乾什麼?”

師飛羽毫不遲疑道:“南逃。”

確實也如此,雖然原著是以魏映舒的視角,對天下格局變化描述不深,甚至對於男主角師飛羽的各項戰役成就也僅僅是以一個結果帶過。

但其實這其中的因果,隻要稍加梳理便明明白白。

原著確實是皇帝在北蠻來襲將要破城之前,帶著一眾大臣倉皇逃到南邊,又建立了南朝廷。

魏映舒因為結識京中不少權貴,出逃之前,那尚書公子高樂章拋下妻子跑去帶她一起逃亡,所以她也去了江南。

因此才有後來隋二師叔替裴家報仇,聯合眾酒樓對魏映舒施壓的劇情。

而師飛羽好不容易擊退北蠻,南下迎聖駕回朝,卻遭到皇帝猜忌與大臣攻訐。

此皇帝能力平平,卻誇功自大,滿以為自己知人善任,帝王權術爐火純青。

卻因無視師飛羽的忠告,導致狼狽奔逃,對於一個帝王來說簡直奇恥大辱。於是對於立下奇功的師飛羽,他不但沒有嘉獎感激,甚至覺得他的存在就是自己無能的證明。

又有其他不想被事後追責,或者坐看師飛羽一家坐大的小人讒言,竟要將他下旨定罪。

於是原著全文中最牛逼的主角光環出現了,魏映舒僅憑一席飯菜,以及各種在看客看來莫名其妙毫無說服力的話術勸說下,皇帝居然饒了師飛羽一馬。

這也是師飛羽從那之後對女主另眼相待的原因。

若說裡都是扁平人物,但如今已裴涼對師飛羽的了解來看。

如果他不是被智障光環籠罩,那就是看上了女主那降人智商的本事了。

這麼一說,原著中好多地方還真頗有可細品之處。

不過此時這些都不重要。

在師飛羽回答出皇帝很可能南逃後,裴涼便確定了,這家夥怕是連南下迎聖駕都是一場作秀,那險死還生的差點被降罪可能也是。

為的就是在背叛皇帝的時候能夠師出有名。

裴涼笑了,她看著師飛羽:“我就喜歡對未來有清晰規劃的。”

“所以我更願意投資很清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而不是空喊夢想的年輕人。”

這話在師飛羽聽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接著裴涼又道:“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明顯了。”

“北蠻兵力無法打持久戰,京師卻很可能懸空無主。原本各方已經紮根良久,分割清晰的利益空了出來。”

“這大好時機,我豈能錯過?”

說著站起來,來到師飛羽身後,兩隻手依次搭在他肩膀上,她的手並不像其他女子般柔軟細膩,仿佛帶著無儘的力量。

但同時在他肩膀上遊走,卻極儘曖昧。

最後裴涼低下頭,氣息沾在他耳朵上,輕聲蠱惑道:“你瞧,隻要善用機會,萬物唾手可得,哪怕是這天下。”

“我知你有淩空之誌,但單打獨鬥勢必艱難。人應該做自己擅長的事,你若能心無旁騖決斷乾坤,所求之事必定如探囊取物。”

“你擅長平複四海,執掌天下,而我擅長的,恰好就是你現在需要的。所以不用感到屈辱和難堪。一個人想要什麼,就得付出相應的犧牲,為夢想敢於放棄一些堅持的事,也是很了不起的決心。”

“就像這次一樣,無需耗費多餘的精力在匱乏的軍需,無人理解的危機上,終日琢磨的就是如何折騰手裡的有限資源,被蠢貨的鼠目寸光絆得處境狼狽。”

“但如果是我,你在任何階段的需求,我都能及時預判並提前滿足,直至你夢想成真那天。”

最後她嘴唇仿佛要貼在師飛羽耳廓上:“所以,做我的人如何?”

這番富婆包小白臉的類似話術,裴涼沒少說,年輕人自尊心高,所以說話也是得有技巧的。

她的目的是美妙的**,又不跟那滿臉橫肉的暴發戶似的奔著磋磨人去的,沒必要靠侮辱貶低迫使人就範,那沒格調。

也因此她和每一任包養的帥哥渡過的時光都很愜意,就是每次分手的時候都有點不好看。

明明是單純的金錢關係,一個個最後都以男朋友自居,沒了分寸。甚至在她找新歡後大吵大鬨,

嘖,明明分開的時候一個個已經是功成名就體麵人了,還這麼失態。

所以裴涼身邊負責給他處理前任電話和約見以及突然造訪的助理,工資開得很高,很高很高。

師飛羽這會兒全身的感官仿佛就集中在耳朵尖,整個人心跳加速渾身發軟,仿佛置身雲端。

其實裴涼手放上來的時候他注意力便跟著她那雙手遊走了,從肩膀到上臂再似乎經過的胸膛。

對於裴涼的話,他是聽得迷迷糊糊的,隻聽到她理解自己的野心,處境的艱難,所受的委屈。

然後恍惚聽到她想要幫助他,隻是讓他彆覺得屈辱。

笑話,他師飛羽豈是那等一邊受人恩惠又一邊自覺辱沒的無恥男人?

卻也感動於她的一片苦心,明明麵麵俱到,眼巴巴的跑來幫忙,還要考慮他的自尊。

她必是愛慘了我,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否則以她的果敢爽快,豈會說這麼多本就不必多言的事?

直到最後一句‘做我的人吧?’,在他腦中清晰炸開,幾個大字占據了他的腦海。

師飛羽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拉過裴涼,在她唇上落下珍而重之的一吻。

回答道:“嗯!我必不負你。”

裴涼心道,這倒不至於,隻要被她包養期間彆打野食就行了,她有潔癖。

隻不過他答應得似乎有點快?裴涼還以為師飛羽這種本就位高權重,尊卑觀念深重的人會很難。

都做好他拂袖而去,再徐徐圖之的準備了。

這邊雞同鴨講新鮮出爐了一對璧人,那邊魏映舒回到天香樓後,打發走一眾公子也一直沒離開。

師公子從午食時間進去就再沒出來過,便是吃飯,哪有吃這麼久的?

後來甚至常在師公子身邊行走的幾個小將都出來了,他還在裡麵。

魏映舒越等心裡便越沉,師公子到底和裴涼什麼關係?以至於他會花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在她身上?

然後突然就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師公子,那時候她贏了天香樓,卻輸了聲譽,在天香樓內獨自坐了一夜。

第二日推開窗門,就看到師公子騎著駿馬朝晨光中逐去。

現在想想,裴涼當初離開京城,也就是這天,厲深的人還回來說她找到一隊士兵做靠山,害得他們不敢靠近,不敢妄動,以至於眼睜睜看她逃出京城。

原來如此,原來那時候裴涼就搭上了師公子。

魏映舒咬牙暗恨,隨即看到兩人從對麵樓大門出來。

師公子臉上帶笑,那是她從未從他臉上看到過的表情,魏映舒就這麼癡癡的看著對方離開,然後裴涼轉身回了酒樓。

她越想越心焦,滿以為自己的進度雖然不甚滿意,但也是唯一出挑的,卻突然發現,有一個自己最討厭的人早已接近目標。

魏映舒坐不住了,第二日一早便出門去了師府。

師府門房與她熟絡,又有師夫人交代,不用通報便放她進去了。

此時師家還未用早膳,一見魏映舒過來,師夫人立馬就笑了:“我說如何今日一早便心情大好,原來是有口福了。”

魏映舒便是心裡焦急如焚,自然也不會在侯爺候夫人麵前失禮,笑著進了廚房,不多時便整治了一桌香飄四溢,精致奢侈的早餐。

此時師二過來請安,見到魏映舒,臉上不掩興奮:“映舒你來了,用早飯沒?沒有一次吃。”

師夫人卻笑罵道:“你以為魏姑娘是你?終日懶懶散散,快日上三竿才起床,早食都要人三催四請。”

魏映舒其實沒來得及吃早飯就過來了,但聽師夫人這麼一說,便也不好意思承認。

於是便笑道:“我已經用過了,侯爺夫人還有二公子不必在意我。”

說著便接過丫鬟遞過來的一杯茶坐到一旁靜候師家人用早餐。

忍了忍,最終沒忍住問道:“大公子呢?”

師二撇了撇嘴,正欲回答,卻被師夫人打斷:“食不言!”

上等人規矩重,魏映舒頓時臉色赤紅,尷尬不已,不再發聲。

鐘鳴鼎食之家,便是一頓早飯,也不會少於半個時辰,師侯爺要上朝先走一步,師夫人他們用餐結束,擦嘴淨手後,卻都是一個時辰後了。

這才看了眼等待多時的魏映舒,臉上掛著親切熱絡的笑意:“魏姑娘久等了。”

魏映舒便是等得焦急,卻也沒有多大不耐,她心知越是尊貴的人家一言一行都是規矩。所以連忙笑著搖頭。

師夫人便道:“咱們去花園坐坐吧。”

師家富貴數代,宅邸自然精美絕倫,極儘豪奢。

魏映舒置身其中,似乎也平和不少,這才聽師夫人問道:“魏姑娘今日來,可是找飛羽的?”

“卻是不巧,他一早便出門了。”

魏映舒卻道:“不是,我今日是來找夫人的。”

“哦?找我?”師夫人挑眉。

魏映舒憋了一早上的話,終於有了開閘之機,連忙道:“我天香樓對門昨日新開一酒家,酒樓東家便是天香樓以前的少東家裴姑娘。”

“本來這一介商戶民女,自不當在夫人眼裡,隻是昨日大公子到場,在那兒足足坐了半天,更與裴姑娘相談甚歡,走時神色輕鬆,臉上帶笑。”

“夫人作為大公子敬重的長輩,可對此女有印象?”

“裴?”師夫人一笑:“可是與你家有舊那個裴家?這事我聽說了,還說昨日仿佛魏姑娘也去捧場,隻是中途鬨了些不愉快?”

魏映舒臉色一白,頗有些無地自容,便含糊道:“同行的人鬨了點誤會。”

好在師夫人也沒有揪著不放,確實安撫道:“我並無印象,不過飛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很清楚。”

“他是個不開竅的,便是與人和顏悅色,多半也是彆的原因。魏姑娘不必驚慌。”

見她始終沒有放下心,又握住她的手,歎口氣道:“他生母早逝,我這個繼母再如何想親近,總隔了一層。”

“這孩子從小到大身邊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我師家已然烈火烹油,也不圖他們兄弟倆一定要找門當戶對的貴女惹人猜忌。”

“你是他唯一肯多說兩句話的,侯爺也對你很滿意,又有一身精湛廚藝,讓他另眼相看。”

“放心,再是如何,我師家也隻認你。”

魏映舒羞澀一笑,這才放了大半的心。

是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那邊到底如何,還未可知,總歸不用這麼自己嚇自己。

又與師夫人坐了一會兒,魏映舒才告辭離開。

卻不知她一走師二都湊了過來,問師夫人道:“娘,我也挺喜歡映舒的,為什麼你老想把她跟大哥湊一起?”

師夫人聽了就來氣,用手絹擦了擦手,冷笑一聲:“一個女人而已,娘什麼時候缺了你的?隻不過這女人,你想要也得看看有沒有命享受。”

“娘你怎麼突然滲人得慌?”師二有些不信。

師夫人便掰碎了揉開給他講:“這女人有邪門,長得也不是心眼智計那更是笑話,論討好男人的功夫也平平。”

“但偏就是那麼多愣頭青圍著她打轉,著魔了似的,其中也不乏高官子弟。遠的不說,便是尚書府的高公子,便要死要活的非卿不娶,家裡定的親愣是結成仇。”

“這還不是一個兩個,京中對家裡子弟稍稍上心的太太夫人,誰不耳提麵命讓離那妖物遠點?也就你們男人不當回事。”

“你大哥如今如日中天,深得聖眷,要靠你自個兒奮起直追把他拉下來是不可能了。等你爹一去,這師家還有我們娘兒倆落腳的地方嗎?”

“現在他羽翼已豐,外頭咱們使不上力,便隻得另辟蹊徑。”

“那姓魏的既然喜歡你大哥,簡直天助我也,既如此成全她便是。她一介平民,你大哥便沒了妻族助益,到時候娘給你說個家世顯赫的貴女,不愁沒有一拚之力。”

“再者這姓魏的一旦嫁給你大哥,你大哥終日有綠雲罩,還會遭到那些痛失所愛的男人的報複。那女人決計是不安於室的,且蠢鈍好控製,隻要他內裡出現紕漏,那咱們要出手,就容易多了。”

師二聽得半懂不懂:“不能夠吧?映舒哪有說的這麼邪門?再說若真如您所說,您如何說動爹和大哥娶映舒為正妻?”

師夫人一噎,不耐道:“我自有打算!行了行了,總之你不許裹亂,若事成之後,你還對這女子有心思,到時候抬進後院便罷了。”

說著譏笑道:“彆說,你若到時候真能聘兄妻為妾,倒也讓我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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