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 / 2)

“真是令人驚奇。”

“你夠了!”魏映舒喝止道:“裴掌櫃一張利嘴我們早有領教,隻是身為女子,還是不要時刻逞那口舌之能的好,落井下石百般奚落於人,對你又有何好處?”

“沒好處。”裴涼道:“唯心中爽快爾!”

“你――”

“映舒,不用與她糾纏。”高樂章聲音變得有些尖細:“無非是秋後螞蚱罷了。”

二人想無視裴涼,但此時正是了幕後準備,處於一處,裴涼真想找茬,他們豈能避得過?

裴涼三兩句交代了自己所需的一些特彆材料,看似敷衍至極。

魏映舒心裡冷笑,她這般托大,怕是已然忘了幾年前敗於自己手之事了。

正自我安慰呢,那邊又開口了:“按理說高公子――哦不,現在應該叫高公公了。”

“高公公當初帶人解救魏掌櫃,身邊自是人手充足,之後隨聖駕南下,也安全無虞。”

“總不可能是卷入□□糾紛,受了那不可言喻之傷。那此時這般,除了高公公個人誌向外,最可能的便是被那奸人所害了。”

高樂章聞言,整張臉變得猙獰無比,看來是猜得沒錯了。

原著中高樂章雖然對心上人求而不得,但最終結局也算好。

看來這劇情的慣性,女主的光環,護著的也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那麼再行梳理,結果就不難得出來了。

原著中魏映舒沒那牢獄之災,且本身在京城如日中天,高樂章帶她一起走,並不需要過多的謀劃。

但這次不同,便是皇帝已經決定南逃,秩序即將崩潰,但作為高官子弟,他卻不能明目張膽行那知法犯法的事。

本來朝中已經是內鬥不休,他被毒打這麼多次,也該知道如何避免給家族帶來麻煩。

於是隻能偷偷帶著魏映舒先行,接著中途融入,洗去她罪犯的身份,抹去她的案底,讓她重現陽光下。

但這段時間,他的銷聲匿跡,雖然給了魏映舒便利,但卻給自己帶來了致命的麻煩。

高樂章的父親高尚書,在朝堂中一貫老奸巨猾,至今依舊身居高位,簡在帝心。到了江南仍舊顯赫。

在高家庇護下不太可能受到明目張膽的攻擊,那麼可乘之機便是那段時間了。

再來下手的人,高樂章一個在朝堂上無甚建樹的花頭草包,在數年如一日為個女人拎不清的失望中,高家家族也是已然在這塊放棄了他。

便是政敵的攻擊,作用也不大,且法子這麼具備泄憤侮辱意義的,便隻能是針對他本人了。

那麼最有可能出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裴涼勾唇笑了笑:“說起來方公子如何了?他也算我第一樓的常客,當日一彆,也不知近況如何。”

果然一聽到妻弟的名諱,高樂章頓時就瘋了。

他紅著眼睛,仿佛想到什麼可怕的回憶,整個人猶如惡鬼,發瘋似的要衝裴涼撲過來。

裴涼將旁邊的椅子往麵前一踹,高樂章便被狼狽絆倒在地。

周圍的小太監連忙手忙腳亂的將他扶起來,他拚命掙紮間,又打翻了不少東西,發出的動靜引來了外麵的大太監。

“怎麼回事?皇上正待開宴,讓你等準備卻混亂不堪,不怕掉腦袋嗎?”

見最失控的高樂章宛若瘋子,心下一驚:“此等行狀,如何能伺候聖駕?感覺拖下去,讓他清醒清醒。”

這宮裡太監沒辦好自己的事不說,還擾亂聖駕,那可是重罪,所謂的‘清醒’怕是沒好果子吃。

魏映舒眼睜睜的看著高樂章被帶下去,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涼:“我知你打算,不過是怕有高公子相助,我占儘優勢而已。”

“你自己小人之心,卻這般心狠手辣,高公子已然跌落穀底,你竟還下得去這般手?”

裴涼莫名其妙道:“魏掌櫃這話說的,當初這人牽頭做局,引我爹押入天香樓,害得我差點家破人亡的事。我都沒忘,魏掌櫃便幫我忘了?”

“那時候高公子意氣風發,也對我將行沒落的裴家不見手下留情啊。”

當初雖然出人的是厲深,不過一開始要設局逼裴小廚迎戰的,可是高樂章一行。

這些高官子弟,富家公子,一個一個清算起來太麻煩了。隻不過他們本就是依附於一個王朝上的皮毛。

把皮揭了,毛自然不複存在,口頭便宜隻是閒著無聊磨磨牙花子而已。

魏映舒深恨裴涼,卻更嫉妒這女人明明尖酸刻薄,惡毒無恥,心機深沉,卻仍能得師將軍親睞。

這讓她尤為難以接受。

好在片刻後,皇帝開宴,她與裴涼的各自的擂桌也被推了出去。

這江南行宮自然與京城真正的皇宮無法相比,但以皇帝狗改不了吃屎的作風,行宮雖則比皇宮少了幾分大氣巍峨,但卻更多了些奢靡華麗。

這場宴會中不光是師飛羽,更有數位朝中重臣以及王公貴族作陪。

其中便有師飛羽的生父,師侯爺。

裴涼與魏映舒一出來,師飛羽臉色就變了,絕對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但皇帝對此仿佛早有預料,他笑道:“愛卿大捷,這慶功宴自得彆開生麵。”

“這二位分彆是京中聲名顯赫的大廚,且大有淵源,又都是正值芳華的美人。”

“魏廚手藝是深得朕心的,她一再要求,說是想與這位裴廚堂堂正正一較高下,朕頗感興趣,便帶上諸位愛卿,親自品鑒。”

“聽說這位裴廚與師愛卿私交甚篤,想必也是樂意看到的。”

這皇帝話裡有意思,擺明已經聽說二人的私情。不知道是魏映舒用來說服的理由,還是自身根據消息的打算。

明擺著是拿裴涼給師飛羽做下馬威的。

師飛羽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今晚裴涼可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正要說些什麼,抬頭便看到裴涼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心底那計劃外的不安頓時就平靜下來了。

是了回江南這麼幾日了,這裡本就是她可以全力施展的地方,以她的敏銳,會不在這等時機中摻一腳?

於是師飛羽到了嘴邊的話便成了:“如此甚好,果真是彆開生麵的慶功宴。”

皇帝與周圍大臣聽了這話心裡卻沒有高興之意。

雖則皇帝口頭客氣,但他竟然大喇喇的儘數而收,無半點自覺折煞之色,竟狂傲如此。

看來他們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

皇帝更是好幾息過後,臉上的笑意才不那麼難看。

他收回視線,麵相擂台:“你二人開始吧,各自烹製三道菜,一決勝負。”

“聽聞你二人都極善烹魚,裴廚之祖父更是因此得父皇親睞,切莫辜負朕的期待。”

這話說的,辜負皇帝的期待可不是小事。倒是字字句句都暗含機鋒,指桑罵槐。

裴涼隻覺得有點好笑,這到了江南數日,師飛羽均被皇帝也這樣那樣的借口,徹底將他帶來的親兵衛隊隔開。

此時宴席上,他更是不著甲刃,但皇帝仍舊忌憚如此。這般緊張,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皇帝的打算是什麼。

心中這般想著,裴涼手上的動作並不慢。

她直接從一旁推上來的水缸裡抓了一條魚出來。

在場的貴族重臣,倒也不是全然沒聽說過天下第一樓的名聲,畢竟那一手活拆整魚的技術,光是一聽便讓人驚歎。

在場甚至不止一個人,親自去第一樓品嘗過。

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裴廚要同旁邊的魏廚一般,一展精湛刀藝之時。

卻見她直接將那活魚放進了油鍋,莫說整拆,連最基本的刮去魚鱗,開膛破肚都未做。

那魚的炸法並不是完全浸透,而是寬油煎炸,且炸製時間極短。

幾乎是雙麵各沾片刻,便起了鍋,接著利用鍋中底油烹炒芡汁調料。

那芡汁最後成奶白色,看著並非尋常芡汁的粘稠濃實之感,反倒有些像燉得奶白的豆腐魚湯。

這道菜裴涼做得極快,甚至她的菜都起鍋了,魏映舒那邊還在處理魚。

她看向裴涼這邊,皺了皺眉,確定對方不會有何玄機,心裡冷笑了一聲。

裴涼卻絲毫沒有禦前對決的緊張之意,甚至看著比當初應戰池家人還要從容放鬆一般。

接著裴涼從案台下拿出一盆已經剝皮去骨去頭,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肉,看大小有點像鵪鶉。

那肉已經醃製完成,裴涼檢查了一番品相,便放在烤架上進行烤製。

在場有挺過她烹製全豬的,見這場麵未免有點失望,再看魏廚那邊繁複不絕的技藝,賞心悅目的成品。

一時間對比之下,隻覺得這裴廚的手藝簡直上不得台麵,也不知道是不是得見聖顏,緊張失措的原因。

不過出來的成品,有一說一倒也讓人食指大動,隻不過到底失了精巧雕琢得韻味。

二人烹製期間,在場眾人推杯換盞,間或有絕美舞姬的獻藝。

師飛羽作為宴席的中心,自然受到招待最多。

皇帝指著一個舞姬道:“愛卿一直看著那方向,可是驚豔此女舞姿?”

“既如此,賜予愛卿便是。去與愛卿斟酒。”

師飛羽卻搖搖頭:“非是看舞姬,臣不過是為裴廚手藝所驚豔,一時恍惚而已。”

在場眾人是怎麼也沒想到,師飛羽竟然敢在皇帝明顯借這女廚發難的情況下,還敢明目張膽毫不避諱。

皇帝本就有讓師飛羽迎娶七公主之意,師侯爺也替兒子承了這門親事。

按照禮法規矩來說,師飛羽便算是公主未婚夫婿,未來駙馬了。

此時讓皇帝知道對方與一民間女子有私情,本就是借題發揮壓製他氣焰之意。皇帝賜你舞女那是恩德,你自己對公主以外的女子不掩愛慕,那就是大膽了。

皇帝臉色陰沉,師侯爺連忙道:“飛羽酒後無狀了,望聖上海涵。”

師飛羽卻親自拆他爹的台,他似笑非笑道:“父親無需戰戰兢兢,如今戰事大捷,皇上龍顏大悅,正是我等偶有放肆的時機。”

“邀裴掌櫃至此,便是明知我師某傾慕佳人久矣,招人入宮一解我相思之愁,皇上如此苦心,我有作甚行那遮遮掩掩之態?反倒不乾不脆,有欺君罔上之嫌。”

師侯爺夾在中間冷汗都要出來了。

兒子如今的顯赫戰功,帶來的傲慢肆意,讓他越發艱難。

他顫顫巍巍的看向皇帝,卻見皇帝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愛卿所言極是,如今戰事大捷,君臣皆歡,倒是不必行那拘禁之事。”

“隻是愛卿既然中意此女,朕也不做那斷人所好的惡人,若真喜歡,便納入房中,想來以七公主賢惠大度,自不會介懷。”

師飛羽卻笑了:“皇上見笑了,隻是師某之婚姻大事,又與七公主何乾?”

“嘶――”

在場幾乎能聽到有人抽冷氣的聲音。

原本就緊張虛偽的氣氛,因師飛羽這屢次不識好歹,竟然有些圖窮匕見起來。

皇帝深深的看了師飛羽一眼:“愛卿倒是會說笑。”

看來這師飛羽,倒真不是一般中意那女子了,這倒是意外之喜。

恰此時,裴魏二人的菜肴烹製結束。

皇帝便順勢將話題轉向這廚藝擂台上。

他笑道:“朕觀兩位大廚都有成竹之色,想必這三道菜是彙集了畢生所學。”

接著示意太監道:“上菜吧。”

先是第一道菜被呈了上來,兩道菜同時揭開蓋子。

但是看外觀的話,明顯是魏映舒的那道魚更彆致。

她也用了活拆魚的技法,整條魚活靈活現置於盤中,擺盤考究富有韻味。

那魚湯澄澈透亮,加上用蔬菜雕刻而成的布景,仿若一汪活泉,而一條魚兒半遮半掩的,魚頭微微伸出水中,一雙仿若鮮活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食客,竟還能看出其中的期待哀婉之意。

也不枉魏映舒驚心準備一場,也不愧原著中一桌菜能改變皇帝主意的人。

果然皇帝看了這道魚,仿若心中有感,神色頓時變得感慨。

當眾誇讚道:“無怪乎朕近日數月為北蠻戰事寢食難安,唯有魏廚之手藝心意讓朕能夠食以下咽。”

“便是因魏廚不但廚藝精湛,更是明晰朕所思所想,往往烹製的菜肴與朕當時心意不謀而合。”

說著便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魚肉,細細品嘗後讚道:“入口至鮮至醇,僅一口仿佛涵蓋這整江之味。”

“如朕未料錯,魏廚該是娶了數位品種的蝦蟹魚類,調和熬製,摒棄衝突之味,尋那最佳的組合,方才得出這清透如泉,卻滋味至鮮的濃湯。”

魏映舒笑道:“皇上聖明,卻是如此。”

皇帝又問道:“這道菜名謂如何?”

魏映舒看了眼師飛羽,咬了咬下唇,輕聲道:“叫――望穿秋水。”

皇帝點頭,臉上感慨之色頗濃,看向師飛羽道:“望穿秋水,這也是朕近日以來的心境。”

“朕收到愛卿擊退北蠻捷報時,便心緒激蕩,難以平複,恨不得立時與愛卿相見,共享大捷之喜。隻愛卿耽於路途,久而未至,這些時日,不正是望穿秋水嗎?”

話到這份上,再是棒槌的人都知道這是開始發難了。

師飛羽便是再因戰功狂傲,隻要他沒打算當場造反,聽皇帝如是說,都該惶恐請罪。

可皇帝等了又等,師飛羽仍然穩坐在側,這讓皇帝差點提前摔杯了。

那師飛羽卻看不到這緊繃欲裂的氣氛般,甚至提醒皇帝――

“皇上,該看裴廚的菜了。”

皇帝心下大怒,麵上卻越發深沉。

他看向裴涼那道魚,若沒有魏映舒珠玉在前,這道魚其實也不算凡品。

隻是一想到這魚未經去鱗去鰓,更未剖除內臟,皇帝便看都不想看一眼。

隻他試探性的往那魚上麵一戳,那明明下油鍋炸過的魚,卻仿似活了一樣,突然一個打挺藏入了奶白色的湯內,不見蹤影。

“這,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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