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 / 2)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好一切,奉旨入宮謝恩當天,師飛羽發動了突襲。

偷襲的人馬先是撕開了軍隊,那裡正是這幾日負責交涉的宦官探好的關押受困百姓的地方。

待從中劈開,聲東擊西,厲深的人想要圍攏過來以此為質,已經是晚了。

接著按照師飛羽開始的策略,其實沒有到殊死抵抗的地步,厲深的大軍就投降了。

厲深是一心為魏映舒,哪怕抵押天下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麾下的其他將領兵士卻不願為一個女人犧牲。

等厲深和魏映舒被押到師飛羽麵前的時候,便知萬事休矣。

魏映舒流著淚道:“師將軍,你我現在已有夫妻之名了。便是今日死於你刀下,映舒也心滿意足。”

師飛羽踹了身邊一個魏映舒看著有些眼熟的人一腳:“數日前我已讓出世子之位,爵位交由我二弟繼承了。”

師二還是爛泥扶不上牆,整日裡畏畏縮縮,生母被休後再不敢肖想多餘了。

隻是諷刺的是,師夫人當初機關算儘,甚至把自己娘家一族賠進去在算計的東西,這會兒卻輕而易舉的到了她兒子身上。

魏映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師二,不信的搖頭:“不會的,不可能的。”

厲深眼神陰毒的瞪了眼師飛羽,冷笑道:“師將軍好計謀,我厲某輸得心服口服。”

“先不用急著服氣。”此時傳來一個女聲。

厲深和魏映舒抬頭,不是裴涼又是誰?

裴涼揮了揮手,眼前的將士分開,二人便看到在將士們身後的,那些被厲深劫掠而來為質的百姓。

男女老幼皆有,數日的關押折磨,食不果腹,讓他們饑餓難耐。

厲深深知裴涼是那等毫不手軟的人,心下一涼。

果然裴涼便道:“你倆是覺得為了你們那起子愛恨糾纏,踩著再多人命都不妨礙心裡的風花雪月是吧?”

魏映舒恨裴涼欲狂,冷笑了一聲不說話。

裴涼點了點頭,數筐紅薯被抬了上來。

厲深和魏映舒不明所以,裴涼便道:“魏掌櫃,說起來你我相識已久,正經比試也隻在當年的天香樓。”

皇帝麵前那場不算,裴涼壓根不想給一群蛀蟲做菜。

“如今數年過去,想必心裡都對孰強孰弱頗為介懷。今日趁此機會,魏掌櫃便與我再次比試一場吧。”

說完裴涼接著道:“此番的評委便是這批因你為質的百姓,以哪邊受到認可人數多少為準。”

“若魏掌櫃輸,那便把性命留在這裡吧。”

魏映舒悚然一驚:“你讓這幫與我有深仇大恨的人來評判?”

裴涼道:“烹製過程自會隔絕開,魏掌櫃不必憂心我作弊。”

“隻是魏掌櫃從此刻開始,便得拿出渾身解數,畢竟你的性命此時可掌握在先時你一瞥一笑便可能決定他們生死的人手裡。”

魏映舒看著眼前的饑民,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神情麻木。

她這輩子沒有做菜給這等人吃過,然而此時卻要這些人的喜好決定她的生死?

魏映舒隻覺得裴涼侮辱人至極,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辦法。

這次比試以紅薯為題,魏映舒心中鄙夷,這裴涼學藝一場,走的也不知道哪裡的野路子。

到頭來,最擅長的還是那粗鄙之物。

隻是作為一個頂級名廚,便是紅薯,她也能做出百般花樣來,好在裴涼並不限製她輔材要求。

決定好做什麼,魏映舒便動起手來。

那些百姓雖然被隔開,但二人的廚台卻是不遠的。

魏映舒見裴涼打算做什麼後,心裡冷笑一聲,還擔心她會相處什麼彆出心裁的菜色,若是如此,那麼她贏定了。

半個多時辰過後,二人菜品皆已完成。

由將士過來取出,置於外麵的長台上,裴魏二人並不出去,但可隔賬觀察。

現場的將士除了維護秩序,不會給任何提示。

眾人的視線首先落在了魏映舒的菜品上,那是外表極好看的水晶紅薯糕。

表皮是以紅薯蒸爛,再拌入牛乳,蜂蜜,篩入磨成細粉的糯米。蒸熟後呈半透明的糯米粉與金黃的紅薯調和,呈了那半透的淡金色,很是華麗。

那薯糕又捏成神態靈動的小動物,或是用花色彆致的模具壓成秀雅形狀。

師飛羽拿起一個水晶紅薯糕分開,裡麵是碾碎的玫瑰花瓣製成的流心玫瑰醬,聞著便芳香四溢,讓人忍不住咬一口。

除此之外,還有棗泥餡,豆沙餡,芋泥餡,肉鬆餡,各種口味餡料均是細膩濃香,再加上如此多的數量,給人視覺上很震撼。

在師飛羽看來,這糕點便是放在皇帝禦桌上也吸人眼球,就更不用說一眾平民麵前了。

眼前這些饑民本就是窮苦之地被厲深劫掠而來的,這輩子恐怕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便是見過的鎮上最大點心鋪的點心,外表也不及這紅薯糕萬一。

而反觀另一邊,卻隻是幾桶熬得濃淡適宜,米粒中漂浮淡橘色點綴的紅薯粥。

但師飛羽卻一眼就知道哪道菜是誰做的了。

那些百姓本就饑腸轆轆,在聽到可以開吃之時,多數人不約而同的將手伸向了那水晶紅薯糕。

魏映舒麵露得色,是個長眼睛的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她的廚藝絕頂,是從無數達官顯貴挑剔的舌頭裡麵磨出來的,一幫賤民,一年便是肉也吃不了幾回,哪裡知道什麼好東西?

以她的水平,在那幫賤民嘴裡,那便是天上的手藝。

魏映舒轉過頭,得意的對裴涼道:“裴掌櫃,你那清粥許是桶太高,許是他們饑餓難耐,等不及拿碗盛粥。多等等,總會有人吃膩了我的紅薯餅,去舀你那米湯解膩的。”

裴涼笑了笑:“魏掌櫃,我已說過你的性命掌握在外麵的百姓手裡,怎的還對此局如此敷衍?”

“對於魏掌櫃的不懼生死,裴涼萬分佩服。”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魏映舒冷笑:“你沒看見外麵——”

話未落音,就看到外麵一眾百姓麵色痛苦,拚命捶自己的胸口。

好半天咽了下去,卻不去拿那糕點了,而是慌忙的去端已經盛好的粥。

一口下去,米香混合紅薯清香的米湯暖過四肢百骸,噎在喉嚨裡難以下咽的糕點一下子就滑下去了。

溫度也將將好,不燙不冷,能讓人大口咽下,又沒有冷了失去香味。

一時間眾人眼前一亮,與那做得精貴的紅薯糕不同,紅薯粥他們倒也不陌生。

但與記憶力寡淡稀粥的味道卻全然不同,那米粒顆顆粘稠飽滿,沒有過熟裂開而口感稀鬆,也沒有過硬難以下咽。

粒粒分明卻入口即化,有老農看出來,那也不是貴人們吃的品相珍貴的大米,便是他們平時種出來的白米而已,卻是將每一粒稻米的濃香精華儘數逼出。

那味道卻仿似讓他們回到已然記憶久遠的太平年間,風調雨順之年,扛著鋤頭經過稻香滿布的田野。

有不少人都是就哭了,滾燙熱淚滴入土陶碗中。

“俺,俺想回家種地。”

“俺也是。”

“等來年收了米,也這樣煮一鍋濃稠的紅薯粥。”

魏映舒臉色煞白,眼裡儘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那隻不過是普通的紅薯粥而已。”

她全程注意裴涼的做法了,沒有加任何珍貴之料,僅僅是大米和紅薯而已。這等倒掉都沒人吃的粗賤之物,怎麼可能比得上她的糕點?

卻聽裴涼的聲音傳來:“紅薯難咽,糯米也難咽,你是不是當這些被你們餓了好些天的百姓,是你當初那些費心討好的高門顯貴?”

“吃個兩口大小的糕點也要細品慢咽?”

餓極的人自然抓到什麼都是狼吞虎咽,尤其這些人食不果腹,有了上頓沒下頓,拚命塞食物簡直成了行為本能。

但紅薯和糯米多噎人?這般急吞猛咽,不噎著人才怪。

且那些精細烹製的風味,實際上在場百姓根本沒那心思細品,魏映舒一桌甜品美則美矣,卻全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而裴涼的紅薯粥,裡麵的紅薯切得細碎,粥熬的稠稀適宜,是囫圇吞下也不會妨礙,又能品味那其中滋味的東西。

以前隋廚就說過,越是簡單的東西才越顯廚子能耐,將至簡之物烹製成人間美味,那才算真正大有所成。

一開始大夥兒被顏色鮮亮,看起來紮實的糕點吸引理所當然,但被噎了之後,便知道那物雖則金貴,卻不是他們此時好入口的。

誰料那平平無奇的粥,入口卻是讓人感覺否極泰來,劫後餘生的幸福。

再佐以肉糜和泡豆角炒的小菜,不多時,那好幾大桶的紅薯粥便見了底。

吃飽後的眾人臉上恢複了鮮活之色,對唇齒的留香回味不已。

師飛羽笑道:“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果真最後投票,所有人都投給了紅薯粥。

魏映舒尖叫:“不行,這不能算,他們隻是一幫子餓瘋了的饑民,哪有品味可言?這根本就不是比試廚藝,隻比取巧而已。”

裴涼道:“比試之前我便提醒過你,你現在一身性命係於他們的選擇。”

“魏掌櫃,當年你父親魏啟貴剛來天香樓的時候,也是一逃荒饑民,相信他授予你廚藝的時候,絕對不會告訴你這一身本事,是專為取悅權貴所學。”

“你已經有多長時間,根本沒考慮過一般食客的喜好,訴求了?以至於連這麼多人現在迫切需要的是什麼,你都毫不關心。”

魏映舒拚命後腿:“不關心如何?你自己也說過,難道非得是天下第一才能開店?那麼我這等隻侍奉於貴人的廚子便不配稱之為廚子了嗎?你讓禦膳房的禦廚如何作想?”

裴涼笑了笑:“是啊,但禦膳房的禦廚,沒有動輒淩.虐無辜,更不需要還這筆債啊?”

“給過你機會了。”說著她揮了揮手。

有將士便要上來將魏映舒拖走,而厲深拚命掙紮,竟讓他掙脫了桎梏。

他飛速撲向魏映舒,將她拉到身邊,抽出奪過的刀,指向在場所有人——

“誰敢動她!”

魏映舒縮在厲深背後:“厲深,我害怕。”

“彆怕,他們敢動你,便得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裴涼鼓了鼓掌,漫不經心道:“厲公子對魏掌櫃一往情深,至死不渝,若你倆能修得正果,怕也不必一路牽連無辜,走到今天了。”

魏映舒這會兒都快被裴涼刺激瘋了,聞言大叫道:“賤人你少趁機挑撥,我心裡隻有師將軍,你便是害死我,也休想改我初心。”

裴涼點了點頭:“哦,也就是說魏掌櫃享受著一個男人的竭力付出,甚至壓榨性命,一邊理所當然,一邊卻對著另外的男人癡心不悔?”

裴涼自認是個沒心沒肺的渣女,不過比起女主來,倒有些自歎不如。

厲深眼神一黯,他冷笑:“你不必激我,映舒於我有救命之恩,若非她當年連日贈飯,我厲深早已死在八歲那年冬天。”

“之後的命都是映舒給的,多活這麼多年,也夠本了,便是還給她又如何?”

魏映舒聞言卻臉色一變,連忙道:“不用跟她說這麼多。”

裴涼卻若有所思道:“聽曆公子所言,當時魏掌櫃應該還住在京城,與我家比鄰而居。”

“不過魏掌櫃之母曆來吝嗇,莫說是飯,便是一塊點心都不會讓她帶出宅子,往日裡都是分吃我的零嘴。居然連續數日贈予曆公子飯食,倒是稀奇。”

厲深正要冷笑她小人之心,就聽裴涼想起什麼似的問魏映舒:“對了,當年我初時學藝,常在家中練習。”

“那年冬天有幾個受傷的小乞丐,我那時性子內向,羞於見人,每日給你好幾塊糖,才求得你幫忙將飯食端予那幾人,不會這其中便有曆公子吧?”

厲深瞳孔巨震,臉上全是難以置信,他有些慌亂的看向魏映舒,卻看到了魏映舒來不及收斂的心虛與怨恨。

對於魏映舒了解到骨子裡的厲深,此時哪有什麼不明白的?

厲深隻覺得呼吸困難,這麼多年的付出好像是一場笑話。

自己的救命恩人根本就不是映舒,對方隻是個拿了糖塊才肯跑腿的,此時回憶起來,那因為感激在記憶力添加的諸多濾鏡破碎。

當時映舒每日送飯,確是不耐之色。

而自己真正的恩人,卻是他三番五次要置於死地的人。這些,映舒心知肚明。

她從始至終都知道,他厲深要害的,是他真正的恩人。

他看了眼裴涼,然後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魏映舒心下不安,她慌張道:“厲深,你彆聽她的,她能言善辯,又慣會作態,她騙人的,你不能因為她一句話就懷疑我。”

厲深卻是溫柔一笑,魏映舒鬆了口氣。

但那口氣還未鬆完,那笑就轉為詭異,接著她聽厲深道:“映舒,你怕是忘了。除你之外,我厲深從不做賠本買賣。”

“而你,現在也不是例外了。”

魏映舒聽到自己脖子傳來咯嘣一聲,然後整個人眼前一黑,永遠的失去了意識。

厲深將她的屍體棄於地上,接著看向裴涼,卻是羞於對上她的視線。

他輕聲說了句:“抱歉!”

接著將長刀架在脖子上一抹,女主男配便一同歸了西。

裴涼聳了聳肩,心中並無感慨。

她特地點明當年真相,不是為了得厲深的感激或者懺悔,她倒是對這人沒有任何期待。

隻是原著中命運淒慘的裴小廚,內向木訥卻本性純善的人,她的善舉灌溉出來的惡果,卻被他人竊取利用,反倒成了導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利刃。

這份冤屈,不該被埋沒。

果然與當初她重新奪回天香樓一樣,裴涼能感覺到屬於原本裴小廚那份不甘徹底消失。

厲深勢力的收複,僅剩的一方勢力也迅速投誠了。

至此才算天下平定,延綿多年的亂世徹底結束。

所謂創業容易守業難,天下的歸順隻是開始,接下來師飛羽麵臨的是更繁複的重任。

很長一段時間,甚至裴涼都見不著他的人。

此時朝堂班底已經遷回京城,所有人都明白,王朝的更迭便是近日之事了。

依附前朝的皇族貴族人人自危,隻不過一段時間後,發現師飛羽對他們的態度還算包容溫和,一些樂善好施,在民間聲望不錯的皇族賜予爵位,延續富貴。

其他無甚建樹的也是貶為庶民,不養這幫閒人,雖則沒了富貴尊榮,到底算是性命無礙。

其實幾年的時間,該清算的人都清算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這些,倒也掀不起風浪。

這日,許久未見的師飛羽來到裴涼的宅邸。

一頓翻雲覆雨後,裴涼問道:“不是正忙?怎麼今日有空過來?”

師飛羽摸著她的頭發,眼中有絲快壓抑不住的興奮,仿佛期待已久的事快要夢想成真。

他道:“我們很久沒有玩人物扮演了,今日得空,陪我再放肆一次如何?”

裴涼挑了挑眉:“哦?你想這次想玩什麼?”

“皇帝與皇後,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這個副本完結。

咋說呢,這個故事算是我正經第一次寫古代背景吧,感覺沒寫好。

想要抓住的要素太多,又想寫美食,又想打臉爽,又想寫有趣刺激的感情線,又想寫事業讓女主的強大合理化,偏偏設定的背景還是王朝戰亂。

想抓的東西太多,就感覺自己到頭來什麼都沒抓好。

不過這個副本暴露的缺點也讓我獲益良多,接下來爭取處理好架構,彆這麼亂。

同時謝謝各位支持到現在,還請接下來繼續支持,我會認真寫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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