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陸嶼還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一個大個子,靠著牆角彎著腰,看起來還有點可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動了動,身體有些僵硬了,自言自語道。
“有交際,挺好的,誰還沒有幾個朋友呢。”
隻是他聲音越來越小,連自己都沒什麼底氣。
日料店裡的光線很柔和,有些昏黃,顧青池還是像往常一樣,但在這種環境中也顯得柔軟了一些。
兩個人似乎交談也很融洽,那邊那個男人身體往前傾,在顧青池耳邊說了什麼,然後顧青池臉上就顯出一點淺淡笑意。
謝陸嶼攥緊了手裡的花。
“是好事兒,有朋友了,應該是同齡人,同齡人有共同語言。”
謝陸嶼眼睛一直盯著倆人,他說完站了一會兒,起身離開的時候眼睛還看著那邊,腳下差點踢倒了垃圾桶。
他低頭對垃圾桶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垃圾桶。
“眼瞎啊!”
走出幾百米又調頭回來了,腋下夾著什麼東西,悄悄進了日料店。
前台接待很熱情,看謝陸嶼手裡捧著花,以為是要來訂位置的情侶,這家店環境很適合談情說愛,約會聖地,情侶一波一波的。
“歡迎光臨,先生您是要訂座嗎?”
謝陸嶼把花跟一把包裝精美的傘都放在前台上,傘還沒拆封,放在盒子裡,比起遮雨的工具,更像個工藝品。
“不,我來送東西,就那邊桌子上,長得特彆好看的那一個,待會他們吃完飯,麻煩把這些東西給那位先生。”
謝陸嶼沒說外貌特征,兩個人都挺好看,但顧青池好看的特彆突出,前台一直在偷瞄,謝陸嶼一說一下子就知道是誰。
前台接待雖然有些奇怪,但這要求不難,還是應了下來。
“好的,沒問題。”
謝陸嶼微微彎了彎腰。
“麻煩您了,還有一點,能不能彆說是我送來的,就說這是你們店活動,送的。”
前台這次有點遲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有這種要求。
“這個,可以是可以。”
謝陸嶼把皮夾掏出來,拿了幾張粉票子,一起擱桌子上。
“請您務必送到,他忘了帶傘,淋了雨再感冒了。”
謝陸嶼放下就走了,前台叫了幾聲都沒叫住。
前台接待遲疑了一下,把錢收了起來,東西放好,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顧青池思緒很亂,他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對高中的記憶已經很模糊,拚命回想也隻有幾個零碎的片段。
經過那漫長而空白的兩年,他的大腦似乎將一切都放空了,留下深刻印象的隻有空蕩蕩的時間,無處打發。
他獨自行走,在路上扔下了許多負擔。
所以當他一腳踏進熱鬨人世間,他依舊是孑然一身。
現在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但扔掉的東西再也撿不回來,於是他卑劣的試圖從彆人滿滿的行李裡偷走一些東西。
程克看出顧青池對高中的事情的關注,他講的很詳細。
但他的生活跟顧青池很少有交集,即便他一直在注視著顧青池。
從他的視角,顧青池非常優秀,顧青池腰背總是挺直著,還是學生會的乾部,每天都會抽時間去例行檢查紀律。
私立高中的學生會製度模仿國外,不像一些高中的花架子,他們學校學生會有很大的權力,不僅能對學生進行處分,甚至能決定學校的發展方向。
所以學生會成員選拔條件非常苛刻,不僅要一定的投票數量,還要成績達到要求才能有資格進行選拔。
能進入學生會的無不是樣樣出色的精英。
而那樣優秀的顧青池被眾人的目光追逐著,似乎很好接近,他對每個人都是那樣友善。
但實際上,沒人能走在顧青池身邊,他總是獨自拿著記錄本,胸前戴著代表學生會的胸針,在上課的時候,走過一個個班級的窗前。
每走過一個班級,班裡的人都會將原本認真看著黑板的目光投向顧青池,追逐著他的腳步。
程克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那時候他剛剛進入這所高中,班上同學們到處在說的事情,他自然也聽說過,就連學校論壇上都有關於顧青池的帖子。
學校裡的學生長年頂貼,已經有了很多帖子,每一個都是hot,長達十幾頁。
程克原先隻覺得很可笑,再神秘再優秀也不過是個學生而已,後來他的目光也莫名開始追逐著他。
但跟其他同學不同,程克的追逐並不僅限於目光,他隨著顧青池的腳步進了學生會,再後來還進了籃球社。
程克在高中之前,完全沒接觸過籃球,他一直是大人眼中的文靜孩子,摸過最多的是小提琴的琴弦,但現在,他主動去學習從沒碰過的對抗性運動。
這沒什麼,隻要能往前邁出一步的話。
後來程克成了籃球社的主力。
程克儘量讓自己的講述客觀一點,他沒加自己私人的印象,隻是挑選高中一起的經曆說了一下。
程克說了很多,顧青池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依舊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他從那些講述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這就足夠了。
他的人生依舊屬於自己,即便糟糕透頂,顧青池就是顧青池。
隻要知道這一點,無論多混沌,顧青池都有底氣走下去,因為這樣他就有資格主動結束,最多也不過是一個荒唐透頂的結局而已。
就像一隻放下警惕的貓,他在暖洋洋的屋子裡放鬆了下來。
謝陸嶼隻買了一把傘,他離開日料店的時候雨就開始下了,不是很大,謝陸嶼也沒心思避雨,大步走回去,**的回了家。
蠟燭擺在櫃子上,蛋糕藏在廚房裡,桌子上鋪了新桌布,處理好的半成品菜等著下鍋。
“不就是,出去見個朋友,有什麼,這次不行,改天唄。”
他說完自己都笑了。
“謝陸嶼謝陸嶼,你就自欺欺人吧。”
謝陸嶼也懶得再開火,東西又重新收拾收拾,能放的放回冰箱,不能放的就扔了,收拾到後來,也懶得分類,不管什麼,都扔了。
等收拾完,垃圾桶就已經滿了。
小狸花今天的貓飯也沒了,就隻有滿滿一碗貓糧,一朝回到解放前,正生氣的對著自己的貓碗喵喵直叫。
謝陸嶼不為所動,把一直煮著的鍋停了火,揭開蓋子看了看,打算等會倒了。
“吃吧,祖宗,就這個,今天委屈自己一點,我真的沒心情,明天再補償你好的。”
小狸花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叫了一會兒見事態不可回轉了,自己生了一會兒氣,扭頭就哢嚓哢嚓吃的歡快。
謝陸嶼在那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忍住,挽起袖子收拾完了,又把垃圾袋拿了,打算丟掉。
剛剛在門口換好鞋,門就開了,謝陸嶼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