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誰勸都沒用
聽譚渡之這麼一說,溫如玉立刻接話道:“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人這麼厚顏無恥嗎?老譚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們盛宗主宅心仁厚,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禽獸不如的話來呢?”
譚渡之慢悠悠的說道:“我可以將我的記憶抽取出來,你要看看嗎?”
溫如玉倒吸一口冷氣,他難以置信的看向了盛懷義:“不是吧盛掌門,你真說過這種話?”
他揣著手唏噓道:“這就是你不對了啊盛宗主,譚渡之怎麼都算是九霄仙門出來的人。當時他連修為都沒有,九霄仙門非但不支持他,還讓他守規矩?他就算想鬨翻天,也要有實力啊。”
他感歎著:“盛掌門話裡話外就是想告訴譚渡之,以後就算出了什麼事都和九霄仙門無關。盛掌門為宗門考慮之心,真是令人感動。佩服,佩服!”
盛懷義被溫如玉陰陽怪氣的嗆了一頓,他有些掛不住麵子。不過他還在試圖圓場:“渡之,為師也是為了你好……”
譚渡之積壓了數月的情緒猛地爆發了,雄渾的靈氣瞬間噴湧而出。刹那間,一道犀利的劍光直衝盛懷義而去。
一道強悍的靈氣擊中了盛懷義,彆說盛懷義本人,在場眾人誰都沒回過神來。
隻聽一聲慘叫聲響起,盛懷義的左胳膊呲著血離開了身體。鮮紅的血呲了一丈遠,盛懷義疼痛不已捂著肩膀彎下了身子:“我的手!我的手!”
伴隨著胳膊落地的聲音,譚渡之的一念慢慢收回了劍鞘。
誰都沒想到譚渡之會突然動手,更沒想到他第一個傷的人竟然是他的授業恩師!
譚渡之瘋了嗎?!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不怕被修真界其他人千人指萬人罵嗎?!
譚渡之環視了一圈,他的聲音平靜的響起:“在見到你之前,我本來想著過去種種應當煙消雲散。然而你的惺惺作態讓我想起了在九霄仙門那些不堪的回憶。”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盛宗主和您的徒兒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揭開我的傷疤讓我想起不願意回憶的過去。我可以忍受一次,卻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下去。”
他已經給足了盛彥月的麵子,實在不想忍受盛懷義了。而且盛懷義惡心人的手段隻在盛彥月之上,譚渡之一想到他的行事方式就忍不住了。
“做了您幾百年的弟子,您是什麼樣的人,我心知肚明。收起您的嘴臉,若您是為公而來,青木宗歡迎您。若是為了我而來,對不起,從被您推出山門擋災的那一刻起,我們師徒情誼早已恩斷義絕。”
“您該慶幸,我遇到了葉緩歸。是他讓我留著最後一絲清明,若不然現在落地的就是您的腦袋。”
盛懷義疼得臉都白了,他慌亂的撿起了地上的胳膊。譚渡之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說往東他不會往西。他也知道自己做的過分,想要讓譚渡之消氣沒那麼容易,所以他帶著天一居士來了。
他本來覺得譚渡之會看在天一居士的麵上聽他說幾句,譚渡之溫厚仁義,給個台階他就順坡滾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譚渡之竟然連天一居士的麵子都不給!
天一居士歎了一聲:“譚真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譚渡之淡定道:“天一居士此言差矣,我已經饒了。”
葉緩歸這會兒明白了,他悄聲問溫如玉:“老溫,他們是不是來找茬的?”
老譚先動手是不對,但是先撩者賤。盛懷義他們不仁不義在先,現在沒有理由讓譚渡之忍下去。
溫如玉樂嗬嗬的:“喲?看明白了?盛懷義拿天一居士當擋箭牌呢。天一居士老好人,最見不得不合禮法的事。”
天一居士思索了好一會兒:“他,畢竟曾是你的授業恩師。”
譚渡之道:“我知道,要不然現在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天一居士勸道:“我聽說譚真人仁善正則,你不該被恨意蒙蔽了雙眼做出有損名譽的事情來。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弟子敢對師父舉起劍,就算是叛出師門的弟子,見到曾經的恩師也該敬重有加。”
“譚真人因為一時的情緒對盛掌門動手,往小事說是私人恩怨,往大了說,很容易挑起兩宗的紛爭。你現在站的地方是青木宗,你是青木宗掌門的道侶。”
“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你也該為了你的道侶考慮考慮。青木宗處於混亂之際,你這麼做會讓青木宗名譽受損。”
“譚真人,看在我年長於你的份上。我勸你一句,趕緊給盛掌門賠禮道歉,這事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譚渡之本來麵露嘲諷,可是當他挺天一居士說起青木宗時,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葉緩歸一眼。隻見葉緩歸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
譚渡之不後悔出手傷了盛懷義,他隻後悔考慮得不夠全麵。如果他是一個人,盛懷義是死是活他不在乎。但是他之前就與葉緩歸捆綁在了一起,就算他不在乎,小葉子也會在乎。
他還小呢,他還想著做一個強大的修士。將來他還要在修真界行走,怎麼可以因為自己讓他的名聲受損?
譚渡之沉重的思考了片刻,剛想開口說話,就見葉緩歸上前一步擋在了他麵前。
葉緩歸難得的沉下了臉:“方才聽天一居士說起了青木宗和我,那我就有話要說了。”
眾人豎起耳朵,一般這種情況,青木宗宗主代替譚渡之道個歉,就不會傷了兩個宗門的和氣。他們覺得葉緩歸應該不會得罪萬仙盟和九霄仙門吧,畢竟是譚渡之先動的手。
不等譚渡之反應,葉緩歸清清嗓子就開口了。清爽的少年嗓音傳得不太遠,卻鏗鏘有力。
“就在剛才老譚對我說,萬仙盟的盟主同四位長老都是真性情的修士值得深交。在我的理解中,真性情的人都能成為大人物。所謂大人物,眼見大,格局大,可以透過事情的表象看到內裡,能夠明辨善惡與是非。”
“天一居士,您剛剛說老譚的那些話,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他認真的說道:“我第一次給譚渡之寬衣時,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四肢的經脈被他的同門挑斷。你們可以想一想,一個沒有修為的人,經過了重重酷刑之後會是什麼樣子。我第一次給他擦身體的時候,擦了足足三盆血。”
“我不知道九霄仙門在想什麼,彆說他是譚渡之,就算他是宗門裡麵一個普通的雜役,受了傷回宗門,宗門也不該如此對待他。更彆說他曾經為九霄仙門當牛做馬那麼多年,給予仙門的,遠遠超過了仙門給他的。”
“他身上的那些傷痕,你們沒有看到;他承受的那些痛,你們沒有體會;他被人嘲笑被人侮辱,你們沒有感受。你沒有資格規勸他讓他善良,他需要幫助的時候,萬仙盟在哪裡?你天一居士在哪裡?”
“他拋繡球的那一日,怎麼沒有人站在眾人麵前告訴他們,這是不對的?他被人追殺的時候,你們怎麼沒出現?”
葉緩歸眼中有火焰在燃燒:“彆拿青木宗說事,也彆拿我來要挾老譚。譚渡之在青木宗的地盤上,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彆說剁了傷他的人的手,就算取了盛懷義的性命,我也支持。”
“我成為宗主,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我想變得更好更強,是為了自己能夠更加自由。如果說成為了宗主反而讓我和我身邊的人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那就是得不償失。我們不挑事,但是也絕不怕事。”
葉緩歸正色道:“譚渡之沒錯,錯的是盛懷義。我不評價他是個什麼樣的掌門,單就個人恩怨來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要求一個被害者對施暴者道歉!”
天一居士眉頭微微皺起,溫如玉詫異的長大了嘴巴,而譚渡之則震驚的看向葉緩歸,滿眼的驚愕。
自從成為青木宗宗主之後,葉緩歸謹小慎微,生怕自己哪個地方做的不夠好,讓其他宗門的修士看了笑話。他雖然接管了禦獸宗,可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在青木宗站穩腳跟。
這樣的葉緩歸,他需要天一居士這些大能的支持。他應該趁著他們來到青木宗的時候多與他們接觸,爭取得到他們的好評。
然而為了一個譚渡之,葉緩歸竟然迎麵杠上了天一居士。
這還沒完,葉緩歸還要補上一刀:“彆再說看在誰的麵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屁話了,要是世上什麼事都能化解,就不會有江湖紛爭,也就不會有萬仙盟。”
他斬釘截鐵:“今天老譚不會道歉,我也不會道歉。不僅如此,我還要求盛懷義掌門永遠不得踏入青木宗領地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這是私人恩怨,也是我身為青木宗宗主的權利。隻要我還在一日,九霄仙門掌門盛懷義,長老謝懷仁,絕不能踏進青木宗一步。誰勸都沒用。”
泊岸上安靜得隻聽到風吹過的聲音,偶爾有靈獸飛過投下陰影。俊秀的少年挺直了脊梁站在了目前修真界權利最大的修士麵前,他不卑不亢擲地有聲的維護著他的道侶,明明隻有築基修為的他,這一刻強大得讓天一居士都側目。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一居士竟然睜開了雙眼。此時眾人才發現,天一居士的雙眼竟然是淡紫色的!一貫以冷靜麵目示人的天一居士竟然驚到了,這大概是萬仙盟成立後他受到衝擊最大的一次。
142.審判(上)
天一居士上下打量著葉緩歸,就像看到了什麼稀罕玩意似的。就當葉緩歸以為他要生氣時,天一居士竟然笑了:“好!好!好!不愧是青木宗掌門,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風骨和見地,不錯不錯。”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了一瓶丹藥遞給了盛懷義:“盛掌門,既然葉掌門動用了掌門權益,就勞煩您呆在龍鱗艦上。等我們提審了白正霄後再一同回去。”
盛懷義能說什麼,他本來就是欺軟怕硬的貨,見天一居士都不幫他說話了,他隻能吞下丹藥接上手筆悻悻的回到了龍鱗艦上。
天一居士對葉緩歸他們行了個禮:“葉掌門,譚真人,方才是我無禮了。”
葉緩歸也順坡滾:“前輩言重了,方才我出言不遜,請前輩不要往心裡去。”
天一居士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他心情豁然開朗:“這人啊,久在一處不走動,想法就被條條框框的限製住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要求受害者給施暴者道歉,是啊。我竟然連這點都忘記了。慚愧啊,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