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兩年過去。
這兩年裡,長江公社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首先,各大生產隊的乾部沒有人敢貪|汙,工分考量也是按照公社製定的標準,乾部們也不敢收受賄|賂為彆人謀好處。
所有的統籌工都是三年一選,大隊乾部不能強迫彆人選擇。各大隊的風氣好了不少。
其實,公社督促各大隊大力發展農副產品,以獎勵的形式不定期給大家發福利。大夥養豬養雞都分外賣力。幾乎每家每戶都養了一頭豬和幾十隻雞。大夥的日子好過多了。
最後,就是公社開的窯廠在這兩年裡,擴大了規模。現在廠子裡有正式工一百多人,臨時工有六百多人。
幾乎每個公社都有人在窯廠工作。窯廠賺上來的錢,公社全部用來買拖拉機,這兩年裡又添了四輛拖拉機。每到農忙時,這些拖拉機可是幫了大忙了。
劉福生作為林炎城的助理,每天都能聽到社員們誇讚社長的話語。作為好下屬,他自然也會替領導開心。
隻是劉福生本能覺得,社長這幾日似乎比往常沉默了,眉毛也會在不自覺間皺起。
哪怕在他身邊工作兩年,劉福生也沒能摸清楚這位領導的心思。
他看起來老實巴交,一副農村人的打扮,但是吩咐人做事,特彆乾練。不會輕易被人糊弄。
似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他不會的。
公社的賬目,他翻看一遍就能知道你有沒有貪錢。
窯廠的磚,他可以清清楚楚說出步驟,比燒窯師傅也不遑多讓。
各大隊的乾部們,脾氣秉性以及家庭成員,他爛熟於胸。
他腦子裡裝了許多東西,劉福生一度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能難倒他領導的。
可是今天,僅僅隻是今天,劉福生已經聽到領導歎了三回氣。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社長,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公社沒什麼事,各大隊也都風平浪靜,難不成是社長家裡出了什麼事。
雖說社長的兒子女兒個個有才,日子過得極好。但是工人一樣有煩惱。
他好像記得社長的小兒子結婚兩年了,還沒有孩子吧?
難不成社長是在憂慮這個?
劉福生總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事情的真相,林炎城擺了擺手,吩咐劉福生,“我最近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上麵有事要發生。”
劉福生心一跳,前幾年那場運動,不僅換了社長和會計,就連他的前一任也被擼了。他對此也是諱莫如深。
難不成又要開始運動了嗎?
劉福生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社長?前幾天,你去縣城開會,史縣長是不是說了什麼?”
林炎城點了點頭,“有這個苗頭了。”
在八月份八屆十一中全會召開之前,文|革小組就已經成立了。
他已經從林建國寫的信中得知,北京那邊由學生成立的“紅|衛|兵”組織蜂擁而起,到處揪鬥學校領導和教師,一些黨政機關也受到衝擊。
這隻是開頭,文|革很快就會像瘟疫一樣襲擊整個華國。
而他這個公社老大也會讓權給革|委|會主任,被迫退到老二的位子上。
林炎城摸了摸下巴,“我上回讓你做的事,你都做好了嗎?”
知道事情不妙的劉福生心裡自然也很害怕,但是他對林炎城這個社長非常佩服,他知道自己腦子笨,所以隻乖乖聽話就好。
林社長讓他辦的事,他連理由都不問就給辦了,聽到社長問這話,他點點頭,“都做好了。”
劉福生也是在成為社長助理才知道外人交口稱讚的社長其實也是有一份私心的。
但是他做事從來不會讓你抓住把柄。
就比如,他想讓他小兒媳婦也當拖拉機手,他讓自己兒子給她開小灶。沒想到第一次她居然沒能通過筆試,莊同軍還過來問,要不要給她走後門,讓她再考一次。林炎城拒絕了。大夥感動不已。
可第二次,人家通過。林炎城光明正大讓小兒媳婦當了拖拉機手,誰都沒有說嘴。
他走後門,也會走得讓人佩服。
同樣的,林炎城為窯廠招工人,名單不會當天定下。他會一遍遍核實名單中的資料,從中錄取資曆良好的人。
然後他一個人上門陳懇地邀請他們加入窯廠。
這種尊重,他隻在故事書中聽過,好像是《三國演義》裡有的,對了,叫三顧茅廬。
但凡被他選中的人對他都是感恩戴德。
知道他不收禮,每每都會認真工作,來報答他的賞識之情。
林炎城點了點頭,朝他伸手。
劉福生心領神會,從自己包裡取出一份名單。
林炎城從中勾選一些人,朝他道,“你把這些人召集過來,我有事交待他們去辦。”
劉福生看了眼名單,以前社長選的人都沒什麼規律,除了身體好,也沒有特彆的。去年,社長選的人裡多了些年輕人。這名單裡的就是這些人,年齡都在十六|七歲,而且多數都是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