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三樓,楚源站住腳,往掛著“語文組”牌子的辦公室指了一下:
“孟老師就在裡麵,你進去吧。”
之前還說是有事要來找孟老師,現在瞧著,分明是特意領著她過來的。
“謝謝啊。”
對上秦櫻黑白分明的眼眸,楚源臉頓時紅了一下:
“那個,沒什麼的……”
幫著秦櫻把營養品提過去,正要離開,辦公室的門卻一下打開,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孟老師——”楚源忙推了秦櫻一下,“秦櫻說想來找您幫忙報考學校。”
陡然瞧見骨瘦如柴的秦櫻,孟老師也明顯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抹了把臉:
“你說你孩子,叫我怎麼說你呢……這可真是……進來吧……”
看楚源要走,忙又把人叫住,指了指秦櫻帶過來的營養品,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楚源你拿上,把這些全給退了……便利店那個老板是我從前的學生,你就說我讓退的,讓他照原價給你,你再把錢給秦櫻送回來……”
“不是,老師,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秦櫻先是一愣,等回過神來忙阻止,“回來的太倉促了,也沒給老師買什麼好東西……”
“彆把社會上那一套帶到學校來。”孟老師瞪了秦櫻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稀罕你這些東西嗎?我稀罕的是你的成績!你說你……”
這可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啊。結果卻是鬼迷了心竅,非要跑去混什麼娛樂圈……
天知道當初知道這件事後孟老師氣的高血壓都犯了。
瞪了一眼還愣在旁邊的楚源:
“還站著乾什麼?趕緊去把東西給退了,把錢拿回來。”
又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秦櫻:
“秦櫻啊,咱們先把學校給選一選,不過有件事,老師得跟你說……”
當初答應付給秦家那麼大一筆費用,博雅這邊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秦櫻必須要在高考時考進全校前十名。
沒達到要求的話,學費之類的雜費就算了,可秦家拿走的那筆補償金卻要加倍還回來。
本來對於秦櫻來說要達到這個目標並不難,甚至衝擊全省前十都是有實力的,可誰知道丫頭轉眼就被外麵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可錢要想從秦家那對夫婦手裡拿到,卻明顯不現實,這筆債務無疑還會落到秦櫻身上。
“我跟學校打了包票,說你肯定能還上,不過學校的意思,是要先還上一半……”
當初學校一手給了秦長青五萬塊錢,現在高考成績出來了,加倍的話就得十萬。
“我這兒有五千塊錢,你先拿著……”
這丫頭也是個苦命的,孟老師本來想多幫幫呢,可他妻子昨天檢查出來肚子裡有個瘤子,沒檢查出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之前,錢也就不敢亂動。
“不用老師,我真的有錢……”秦櫻感動不已,“十萬塊,我能還上。”
孟老師明顯不信,剛要說什麼,有電話打了進來,就招招手讓秦櫻坐下:
“你先按提示登錄報名係統,我有點兒事出去一下……”
“看來你這次回來帶了不少錢啊!”孟老師那邊剛離開,一個公鴨似的嗓音忽然在旁邊響起,秦櫻抬頭,卻是一個拿著抹布的十四五歲男孩子。
對方看過來的視線有不屑更有興奮。瞧秦櫻坐在那裡不動,少年臉色就有些難看:
“你是不是耳聾了?我跟你說話沒聽見嗎!”
“還有我跟你說啊,你也不用報考,爸說了,家裡的錢都要先緊著我,你就是個賠錢貨,能上高中就不錯了,上什麼大學啊?”
“秦豪?”秦櫻坐直身體。
“你這是什麼語氣?”秦豪不耐煩的瞄了秦櫻一眼,隨手把抹布丟了過去,“死丫頭,過來接著擦!”
不是秦櫻躲閃及時,怕是就要被抹布砸在臉上。
看秦櫻嚇了一跳的樣子,秦豪明顯早就習以為常,撇了撇嘴,大爺似的走過來——
之所以彆人午休,他卻在這裡打掃衛生,自然是因為又違反了學校紀律。
所謂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從開學那會兒起,秦豪就沒有消停過。想要開除吧,還沒到那個程度,不開除吧,就跟蒼蠅似的,那叫一個讓人鬨心——
繼承了秦長青骨子裡的狡猾,秦豪的壞是藏在骨子裡的。
比方說能上的起博雅的同學,除了秦櫻這樣品學兼優深得老師喜愛的,就是非富即貴的。
秦豪自知惹不起,同學麵前就畏畏縮縮的。卻是會經常對學校的門衛師傅和保潔員阿姨,搞些惡作劇。
比方說趁門衛師傅不注意,故意踢翻垃圾簍了,或者把保潔員阿姨的保潔用品給丟到廁所裡,看保潔員阿姨急的滿地亂轉,他就開心的要死。
今天也是這樣。
本來該秦豪打掃衛生呢,結果他卻拿著拖把,甩了經過的保潔員阿姨一身的泥水點子不說,還對保潔員阿姨大呼小叫,好險沒把保潔員阿姨給氣哭了。
政教處的老師正好經過,一氣之下,就讓他把本來是保潔員阿姨的工作都給乾了。這不,正好擦到孟老師這個辦公室了。
秦豪這會兒正腰酸腿痛呢,可巧秦櫻就上來了。
彆看在外人麵前慫,在家裡他卻是實打實的小霸王,而秦櫻這個大姐麵前,他可不但是小霸王,更是小惡魔——
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秦豪可比老二老三更早發現,在這個家裡,欺負二姐三姐或者還會被爸媽說幾句,可真是欺負大姐的話,爸媽不但不會管,還會誇讚他有出息,小小年紀就有男子漢的氣概。
從小到大,秦豪在原身身上用儘了種種手段。沒意思了、不開心了、煩躁了,就會拚命折騰秦櫻。
曾經上小學三年級時,秦豪因為拉了一褲子在學校裡被同學嘲笑,回家之後就大發雷霆,竟然在原身要幫著他清洗褲子時,拿了沾屎的褲子按在了秦櫻的臉上。
原身氣急之下就推了秦豪一把,正好被回家的秦母看見,竟然直接拿起院子裡的鐵鍬朝著原身砸了過去,在原身腿上割了個大口子。
這樣的事情簡直數不勝數。而後來,秦豪還做出了更過分的舉動,竟然在原身在家裡洗澡時,先是偷窺,後來更是直接往裡硬闖。
那之後原身雖然逃出生天,卻明顯嚇破了膽。而原身會選擇投身娛樂圈,想要逃避秦豪的騷擾,未嘗不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而這也是讓秦櫻覺得不正常的地方——
秦家二女兒三女兒洗澡時,秦豪可是不敢偷看。
會在原身麵前這麼無法無天,無疑是秦長青夫婦縱容的結果。
如果原身是親生的,這樣有悖倫理的事情,秦長青夫妻怎麼可能會視而不見?
“死丫頭,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了。”之前孟老師在時還老老實實的秦豪,這會兒卻是完全露出了本性,惡狠狠的衝秦櫻比了個卡喉嚨的動作,“想讓我動手捶死你……”
可還沒等他屁股挨著椅子呢,秦櫻卻是抬腳一踢。
明顯沒想到有朝一日,秦櫻竟然也會反抗,秦豪猝不及防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賤X,我看你是想死……”
秦豪摔了個四腳朝天,氣的張口就罵,隻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上就傳來一陣劇痛,卻是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掂了根棍子的秦櫻正極快的朝秦豪身上招呼了過去——
明明秦豪是個身高將近一米七五體重一百八十多斤的大塊頭,可也不知道秦櫻怎麼做到的,竟然一下就把他掀翻在地。
秦豪疼的眼淚一下子狂飆而出,掙紮著剛想從地上爬起來,卻被秦櫻一棍子敲到膝蓋,又“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一時疼的鑽心一樣。疼痛之外,更多的是見了鬼一般的不可置信——
從剛會牙牙學語的嬰兒時期,秦櫻不但要背著抱著秦豪,更要給他洗屎洗尿、端吃端喝,傭人之外,還要充當秦豪的出氣包。
秦豪印象裡,這個大姐就是個木頭一樣,除了哭從來都是任他折騰。不管是拽頭發,還是往臉上撓、用牙齒咬,不管多過分,都是不敢還手的。
從小到大,何嘗有過這麼被揍,還揍得痛不可抑死去活來的經曆?一時越發汙言穢語,罵個不停:
“嗚……秦櫻你這個賤X,你敢打我,我讓爸媽打死你……聽見沒有,放開我,不然我找人輪了你……”
冷冷的睇視了秦豪一眼,秦櫻手中的棍子直接朝他下巴哪兒搗了過去。
秦豪頭一偏,驚恐的發現,竟然沒法避開避開,然後下一刻秦豪就消了聲,即便他拚命的張大嘴做出喝罵的動作,卻愣是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偌大的辦公室裡,隻有棍子擊打在□□上的“撲撲”聲,聽著不是一般的駭人。
從小身嬌肉貴的秦豪哪裡挨過這樣的毒打?尤其是瞧著上方冷著臉舉著棍子一棍棍敲下來的秦櫻,秦豪終於察覺到不對——
眼前的秦櫻哪裡有從前半點兒逆來順受的樣子,看她冷著臉的模樣,就和地獄裡跑出來的惡鬼似的瘮人。
囂張開始褪去,害怕湧上心頭。
口裡的汙言穢語終於全都咽了回去,眼淚開始不停的流下來。
可不管是他先前的囂張,還是這會兒的求饒,秦櫻都和看不見一樣,一直到累的氣喘籲籲,才拄著棍子停住手。
趁秦櫻喘息的功夫,秦豪艱難的往旁邊爬了幾下,縮在了辦公桌下的角落裡,肥碩的大老鼠似的蜷縮著,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