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點心(1 / 2)

李容徽的眸光微深,藏在鬥篷下的手指無聲攥緊,顯出青白的骨節。

不好,當然不好。

在這個宮廷裡,他唯一想見到的,想朝夕相處的,想不分日夜留在身邊的,隻有棠音一人。

他想拒絕,但甫一抬眸,觸及到棠音期許的視線時,將要出口的話語在唇齒間滯留了一陣,終於變作輕輕一個‘好’字。

“隻是,長亭宮素來清淨,唯有我一人居住。平日裡要做的活計也不多,用不著這許多人。”他竭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緒,隨意往人群裡掃了一眼,伸手指了個站在後頭的小宦官:“就他一人便好。”

棠音的目光隨之落了過去。

那小宦官看著十四五歲年紀,長相清秀,人也是個機靈的。李容徽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趕緊上前幾步,跪下叩頭道:“奴才盛安,見過七皇子殿下。”

棠音見這小宦官還算是伶俐,加之又怕伺候的人多了,再生出那奴大欺主之事,便也隨之點頭:“那就勞煩王總管,將其餘三人帶回去,還給舞陽殿吧。”

王奇堆笑的麵孔一僵。

昭華公主的脾氣,那可是六宮裡有名的跋扈。若是她交代的事情沒辦成,自己非得脫一層皮不可。

王奇脊背上一陣發涼,忙賠笑道:“沈姑娘,這奴才可沒法交代啊。您看,要不這樣——”

“王總管。”棠音輕聲止住了王奇的話:“這裡是七殿下的長亭宮,他說隻要一人,那便隻要一人。又有什麼可以商量的?”

她本不是個愛為難人的,隻是一想到方才王奇借著昭華的名頭,欺辱李容徽的模樣,便覺此人十分可惡,想著借此為李容徽出頭罷了。

白芷見狀也道:“王總管,您方才對七殿下咄咄相逼的時候可謂是牙尖嘴利。不若將這等本事,用到舞陽殿裡試試?”

王奇訕笑,覥著臉還想開口,棠音卻早已不再看他。

她伸手接過了白芷拿著的食盒,又吩咐了白芷與榮滿兩人,幫著那新來的小宦官盛安,一同去偏殿收拾出一塊能住人的地兒,自己則與李容徽一道往內殿裡走。

時隔一日,殿內天頂上的窟窿已被工匠補上,老

舊腐朽的窗楣上也換了嶄新的竹篾紙。原本擱著木榻的角落裡是一架嶄新的拔步牙床,四麵掛了錦緞帷帳。而不遠處,描金累絲的碳爐子中正燃著上好的銀絲炭。剛走進去,融融暖意便將人烤得臉頰微紅。

總算是有了一點住人的樣子了。

棠音打心底裡為他高興,步子不覺間也輕快了幾分,不多時,便走到了昨日裡倒著屏風的地方。

此刻,那屏風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兩張相對放著的,鬆木製的小凳,凳麵上,還蒙了一層乾淨的粗絹。

棠音一眼就認出,這是那架斷了胎骨的屏風改製的,一雙杏眼立時就亮了起來:“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李容徽有些赧然地輕輕點頭,小聲道:“你每次來,殿內都沒有坐的地方,總不能一直委屈你坐在屏風上……”他說著冷玉似的麵孔上泛出一絲緋色,似是愧疚至極:“隻是我的手藝不大好,做出來的凳子,還沒有你下馬車時用的木凳好看。實在是……太粗陋了。”

眼見著,李容徽的眼尾都快紅透了,恨不得將凳子藏到自己身後不讓她瞧見。棠音忙理了理裙裾,在離自己近的一張木凳子上坐下了,將食盒放在自己的膝上,仰頭望向他,溫聲開口:“這凳子寬大又穩當,並不比那些裝飾繁複的椅子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