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醒轉(1 / 2)

棠音說完,便轉過臉去,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生怕錯過了什麼。

她安靜地等了須臾,李容徽卻仍舊沉沉睡著,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殿內唯一的響動,是白芷一迭聲的催促。

“小姐,真的不能再耽擱了。這裡離宮門可沒多近,萬一中途再耽擱些個,可真就要在宮裡過夜了。”

“到時候,可怎麼和老爺夫人交代?”

棠音低垂著眼,不答話,又於榻旁靜靜坐了半晌,直到眼看著最後一縷天光都收了,這才咬著唇,緩緩自他榻前站起了身來。

寬大的袖緣無意掃過他的枕畔,將擱在那的小木兔掃落,正落在她的裙裾上。

棠音下意識鬆開了李容徽的手腕,俯身去拾。

剛將木兔撿起,還未來得及抬頭,棠音倏然覺得手腕上微微一涼,似乎是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羽毛一般輕盈拂過,繼而輕輕搭在她的袖緣上。

棠音愣了一下,旋即一雙杏眼慢慢睜大了。

“李……”她顫抖著抬起眼來,正對上一雙色淺如琉璃的眼睛。餘下的字,便無聲消散在唇齒之間。

李容徽的麵色蒼白,唇上仍舊沒有半分血色,但那雙色淺如琉璃的眸子望向她時,卻綺麗如有萬千星辰藏於眼底,被那蒼白冰冷的膚色一襯,更顯綺麗惑人。

他的手指輕輕落在棠音的袖緣上,唇角抬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你怎麼來了?”

他停了一停,唇角的弧度慢慢平了下去,語聲是傷重久睡後的喑啞:“你不是說過……往後很難再進宮來了嗎?”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語聲裡帶上了幾分細微的期許:“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

隻是話音未落,手背上卻倏然一涼,一小滴淚水落在他冷白的肌膚上,瑩瑩如珠。

李容徽微微一愣。

旋即,更多的淚水落下,彙聚成行,順著他的手腕無聲墜下。

眼前的小姑娘今日沒著披風,隻穿了一件略顯單薄的淺鵝黃色錦緞小襖,領口的風毛被淚水打濕了一片,懨懨地貼在她瓷白的小臉上。

她的眼眶還紅著,清亮的杏眼裡蒙了一層煙水似的霧氣,隨著長睫眨動,裡頭

凝著的透明珠子嗒嗒往下掉。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了。”

她拿帕子捂著眼睛,語聲自綿密的絲綢裡透出來,哽咽地不成聲。

“我沒事。”李容徽慌亂地支起身來,這個動作扯到了剛包紮好的傷處,貼著心口的位置旋即傳來一陣銳痛。

他恍然不覺,連語聲也未顫一下,隻有些無措地輕聲哄道:“一點小傷而已。我沒事的,你彆傷心了。”

他說的是真話,畢竟前世行軍打仗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受過不知多少回。哪一次,不還是活下來了。

可棠音聽他說完,眼淚卻落得更凶了。

“你傷得那麼重,流了那麼多血,怎麼能叫沒事?”

“我從天光初透的時候就來了,一直等到天光漸收,多少個時辰,你都一直睡著。”

“太醫說,你若是日落之前醒不過來……若是醒不過來……”

她說不下去了,錦帕上繡著的蜻蜓翅膀都被淚水浸透,沉沉地似要墜下。

李容徽攏在袖中的手指鬆了又緊,半晌沒有開口。

他行事素來決絕,從不留任何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