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見(1 / 2)

當昭華那句話還在耳畔徘徊的時候,日子也已如翻書一般,眨眼便過去了十數日。

眼望著,立冬將至。宮苑裡金桂落儘,白梅早發。

三兩支凝著薄霜的梅枝至朱紅色的宮牆上垂下,似要墜在棠音鴉青色的發頂。

沈棠音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鬥篷,裡頭則是一件厚實的藕荷色曲領小襖,高而層疊的領子將她纖細柔美的頸項嚴嚴裹住,隻露出一張淨白如瓷的小臉來。

“檀香,我們再走得快些,長亭宮就在眼前了。”

她捧著一個銀手爐,腳步匆匆地走在宮道上,一開口,便吐出大團的霧花。

檀香抱著一個打雙陸的棋盤緊步跟在後頭,一道走,一道猶自心疼道:“小姐,您這又是何苦?今日裡都結了霜了,車馬難行。稍偏僻些的宮室,便要人下輦走著過來。何不等過幾日霜化了再來,倒也不必遭這等罪。”

其實棠音也知道,今日不是個適宜出門的天氣。可自從昭華那贏下逐影後,她已經十數日沒往長亭宮來了。

一是怕來得太頻,被父母覺察。

二也是想等李容徽的傷勢真正好一些了,再兌現諾言,進宮來找他打雙陸。

畢竟他這樣柔順的性子,若是她隔日便來宮中尋他,怕是也會強撐著傷勢陪她玩上一整日,隻一想,便令人覺得難受。

隻是如今十數日未見了,倒也不知他的傷勢恢複得怎樣,可還有被人欺淩?

可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棠音想至此,步子不自覺又加快了幾分:“等過幾日說不準還要落雪,那路可就更難走了。趁著現在地麵上還沒積雪,我們快些走吧。”

檀香沒法,隻能跟著她緊步往前走去。

兩人走過寂靜的宮徑,繞過抄手遊廊回旋的廊角,直至走得有些微微氣喘的時候,長亭宮那張剝落了朱漆的牌匾,終於遙遙在望。

老舊的殿門敞開著,一身玄色大氅的少年牽馬立在門內。

“李容徽。”

棠音眸光輕亮,提起裙擺小跑過去。

還未走到近前,立在門外的少年便回過臉,往此處望來,可步子卻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動未動。

一直到棠音跑到

近前了,一抬頭,才望見他一雙眼眶早已紅透了,這一份薄紅胭脂似的,一直蔓延至眼尾,又凝聚在那雙色澤淺淡的眼中,化作濃得化不開的霧氣。

“你終於來了。”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怎麼會呢?我隻是,隻是想等你身上的傷勢好一些——”棠音對上那雙籠著煙水的窄長鳳眼,心底不自覺地湧上慌亂,忙自檀香手裡接過了棋盤給他看:“你看,我上次答應要和你打雙陸的,今日不是將棋盤帶來了?”

她說著又慌忙自袖袋裡找了檀香子遞到他眼前:“還有檀香子,也帶來了。”

檀香子,一共黑白三十枚。她的手小,握不住這許多,即便兩手捧在一塊,還是有一兩枚棋子自掌心邊緣滑了下去。

還未落地,便被一雙骨節修長的手輕輕接住了。

李容徽手裡拿著檀香子,一雙淺棕色的眸子低垂:“我信你。”

“隻是,你往後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不告而彆。一走就是十數日。”

他的嗓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喑啞:“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