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條龍(1 / 2)

() 龍先生緩緩探出一絲神識, 有點兒害羞的繞過大紅的喜被,一點一點,纏上牧彎彎的衣角。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淺藍色的長衫,袖口帶著點棉,大概是外麵降溫了。

神識順著她的衣擺,慢慢到了她的麵頰上——

她比之前他看她的時候, 白了一點兒, 但也瘦了一點, 眼眶有點青黑,應該是照顧他累得。心裡泛起說不清的酸, 龍先生的神識輕輕擦過牧彎彎的睫毛, 像是一陣無形的風, 溫柔輕撫。

她低著頭,好像在做荷包。

燈光暖暖的,雖然是透著神識, 龍先生也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真好,她還在他身邊。

她的睫毛也還是彎彎的, 不算很長, 就是勾的弧度讓龍心癢。

龍先生放鬆了一些,便覺得身上和之前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

右臂小幅度的動了動, 摸到了柔.軟的布料, 棉棉的,很柔.軟。

心中鼓脹,大概是心情雀躍, 龍先生露在外麵的一對白耳朵也小幅度的抖動著。

儘管經脈很痛,龍先生還是舍不得把神識收回來,隻是看著她安靜的繡荷包。她繡的東西有點抽象,其實他有點沒看懂——

兩個醜醜的用金色的線繡的像是角一樣的東西,在角旁邊還有兩個頂端尖尖的,用白色線繡的什麼。

龍先生根本沒意識到牧彎彎其實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隻是抖著耳朵的看她繡荷包,看了一會兒,見她終於完工了,又有點緊張的繃緊了身體,指尖不自覺的摸著夫人剛給他換的褻.衣。

儘管尾巴還是光溜溜的,但他好歹也不是一條果龍了。

而且,他剛剛發現了,床上隻有一床被子,是不是說明,其實在這幾天,她都是和他一起睡的?

龍先生覺得心口有點發燙,是之前失去心頭血的副作用嗎?

——彎彎根本不知道某龍已經脫離了危險並且恢複了意識,隻是好好的把最後一針繡完了,然後認真的收了線,小心的把線頭藏好,才拿著成品的荷包和龍先生的角對比了一下。

雖然手藝有待進步,但斷角和那對耳朵應該還是神似的。

“龍先生,我如果把這個荷包拿出去賣,一定賣不出去。”她忍不住笑了,“我留著自己用好了。”

牧彎彎扒拉出幾枚銀幣和幾枚銅幣,全部塞進了深藍色的荷包裡,又摸了摸繡在上麵的兩個白色毛耳朵,手有點癢。

她又想摸摸龍先生的耳朵了。

但是牧彎彎還是克製住了,就算龍先生的耳朵毛茸茸,她一天薅十多遍也是會脫毛的吧?

小心的把荷包放在枕頭邊上,檢查了一下門有沒有鎖好,牧彎彎就準備睡覺了。

她熄了房間裡大半的燈,隻留下一盞燈油快要耗儘的油燈。

房間暗了下來,安靜的隻有她脫外衣的聲音。

龍先生有點緊張,儘管已經和夫人一起睡了幾回了,他還是沒辦法適應這種情侶龍的生活。

燈光曖.昧,他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等牧彎彎帶著一絲涼氣的手掌掀開了被子的時候,龍先生已經開始發燙了。

牧彎彎久違的躺在了柔.軟的床上,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軟了,她已經連續四個晚上沒睡覺了,要是在以前,那簡直突破了人體極限。

哪怕她現在是個修士,這麼長時間的不眠不休,也有點兒遭不住。

她幾乎是一躺下被龍先生捂的帶著熱氣的被窩,就開始犯困。

尋了一個不會觸碰到他,又能舒展身體的位置,牧彎彎躺好,正準備睡呢,結果不小心看了眼龍先生,一看,就看見了他那對白耳朵在不停的抖動,上麵細長的絨毛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彆毛茸茸。

是龍先生太疼了所以條件反射的抖耳朵嗎?

儘管她猜測龍先生是因為疼痛才抖耳朵的,實在是有點殘忍,但牧彎彎卻心裡有點癢,她忍了又忍,還是決定就再摸最後一把。

“龍先生,我可以摸你耳朵麼?”在下手之前,牧彎彎例行欺負植物龍,“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隻是這一次,龍先生是醒著的。

他聽見她說的話,一下子有點懵,甚至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耳朵”是什麼意思。

但等她帶著點微涼的柔.軟指腹觸碰到他那對曾經被恥笑的毛絨附耳的時候,整條龍一下子僵硬了。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敏.感的耳朵一路炸開,龍先生的臉幾乎是立刻就紅了。

他、他、從他成年後就再也沒有露出來過的耳朵,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還有,難道她剛剛繡在荷包上醜醜的東西是他的角和耳朵嗎?

龍先生腦袋裡剛冒出這兩個問題,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耳朵上傳來觸感弄的渾身發麻。

她摸就算了,居然還捏,還從耳朵尖兒一路向下摸到底部......

又癢又麻還很刺激。

於是過於敏.感的龍先生的耳朵抖的更厲害了。

牧彎彎摸了兩把,就覺得手裡的感覺不太對,趕緊鬆開了手,一看,龍先生的整張臉都遍布潮紅,甚至連帶著耳朵尖都紅了,還一抖一抖的,好像很不舒服。

她有點慌,畢竟之前揉龍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龍先生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牧彎彎沒敢再去碰他的耳朵,而是急忙下了床,摘了一顆碧星草的果實,劃破表皮,戰戰兢兢的想讓他喝。

龍先生還沒從耳朵被發現了的打擊中回過神,就被塞了一嘴難喝的碧星草果汁。

苦澀的果汁一路滑進缺乏靈力的體內,幾乎在片刻便被經脈刮分乾淨,隻在舌尖留下了一點略苦的味道。

牧彎彎看他臉上好一點了,才鬆了口氣,扔了果皮規規矩矩的躺好,沒再敢碰他耳朵了,小小聲說了句,“龍先生晚安。”

她蓋好被子,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陷入了久違的黑甜夢鄉。

倒是某條龍,還停留在耳朵被揉了的打擊中,很久才緩過來。

她居然不覺得他很畸形,甚至從她剛剛的態度來看,是喜歡他的耳朵的。龍先生說不清心裡的感情——

彆的龍的耳朵和他的都不一樣,他是在沒有龍生活,靠近深淵的海裡孵化的。他還是一條小龍的時候,身邊並沒有什麼同類,他甚至以為自己是一頭魔物呢。

可是,他隻要一想要靠近深淵,就會被魔物們咬,隻有一頭很好的魔物,會保護他。

他以為那是他的父親了。

雖然那頭魔物沒有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也沒有尾巴。

隻是他剛剛長成一條一米的小龍時,那魔物就消失了。

他差點被咬死,隻狼狽的逃了,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是龍。

等他遍體鱗傷的來到了龍族的領地的時候,卻因為這對耳朵,這對變成人形也沒辦法隱藏的耳朵,和彆的龍都不一樣的耳朵,被判成了雜種。

龍族不會心軟,更不會同情,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異端就是異端。

龍先生忍著經脈的疼痛,慢慢的收回了這對耳朵。

他不知道牧彎彎之前有沒有見過彆的龍,如果她知道了,知道彆的龍的原型是沒有他這樣的耳朵的,會不會覺得他很畸形?

但是沒關係,龍先生自欺欺龍的想,隻要把耳朵收起來,隻要她看不見,那他就是正常的,就是和彆的龍一樣的龍了。

心裡的不安慢慢擴大,龍先生聽著牧彎彎在耳邊平緩的呼吸,情不自禁的朝她的方向慢慢探出了手。

直到觸碰到她的手掌,強迫她和自己十指相扣,感受著她的溫度,才覺得心裡安定了一些。

他這條壞龍,竟然陰暗的想,她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嫁給他了,這輩子都已經打上了他的烙印,等他好了,如果她想離開,他就把她鎖起來,讓她永遠和他在一起。

然後,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夫人。

龍性貪婪,他也一樣。一開始,隻是感謝她對自己的好,但漸漸的,便不滿足這點兒溫暖,在她不停的付出之下,變得越來越貪婪,想要的也越來越多。

龍先生想著,有點自嘲——

她還以為他昏迷著呢,以為他沒有意識,她可能隻是出於同情和一些彆的原因照顧他,也許她對他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可是他啊,他卻已經很可悲的越陷越深了。

......

......

牧彎彎第二天睡醒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一團火握著,她睜開眼,尷尬的發現自己又抓著龍先生的手占便宜了,不太好意思的鬆開他的手,坐了起來,無意識的看了一眼龍先生。

這一看,她就覺得自己可能是起床的方式不太對。

耳朵呢?毛茸茸的耳朵呢?

她閉上眼再睜開,龍先生的頭上還是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前幾天那對白色耳朵就好像是她的幻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牧彎彎呆了片刻,不淡定的跪在床上,仔細的扒著龍先生的長發找了好幾遍。

真的沒找到那對耳朵。

她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衰弱,所以難道之前幾天都是她太久沒見到毛絨的東西出現的幻覺嗎?

可是觸感一點都不像是假的。

過了足足十幾分鐘,她才從失去了毛茸茸的暴擊中緩了過來,拿起放在枕頭邊的荷包,痛惜的摸了摸上麵繡的不太好看的白耳朵,數了數裡麵的錢,歎了一口氣,裝在了懷裡。

她洗漱弄了早飯吃了,裝好東西準備出發的時候,外麵的天色還不是很晚,約莫著七八點的樣子。隻是天空有點陰沉沉,像是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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