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先生安靜的等夫人回來, 一隻手被萌萌靠著,又毛又癢。
外麵的雪下的有點大,院子裡很安靜,但卻不是以前死寂。他輕輕閉上了眼,輕散的神識放開,整個曾經寂寥隻被他當做居所的宮殿慢慢放大——
廚房裡雜亂的燃草被好好的收好了, 放在一起, 櫥櫃上整齊的擺著許多調料, 靈米被放在下一層,小小的一袋。三隻小雞崽的窩被安在了廚房, 籠子裡擺著暖石, 它們正擠成一團, 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
偏殿廚房後有一塊沒有鋪石板的土地,裡麵的土被挖的差不多了,旁邊擺著一個鐵鍬。
牆角有一道血跡, 是她之前不小心留下的,已經成了暗紅色。
穿過長長的走廊, 就能到主房間了, 就這麼一間,到處都是她的痕跡和味道。
院子挺大的, 但空曠的很, 現在倒是被擺上了不少植物幼苗,大部分都在屋簷下,有那麼一兩株出了界, 隨著風飄著,嫩芽上落下了雪。
啊,她也有馬虎的時候。
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龍先生小心的動了動腿,由於詛咒的關係從骨頭裡傳來的疼痛讓他麵頰蒼白了一瞬。
這些天,他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了,醒來的時間漸漸變長,第五片原核碎片也快要連接成功了,隻大部分的靈力依舊被封著,用來飛行或者減輕疼痛太過於奢侈。
畢竟,他現在還沒有什麼辦法獲得靈石,以前的積累也都在那一場戰鬥中被掠奪光了。
他可是,靠著夫人養著的。
要節省。
等再過段時間,他就試試去外麵一趟,弄點東西回來。
想到那人模樣,龍先生甚至覺得疼痛都減輕了一些,腳尖點著她的拖鞋,大半個腳底板都露在外麵。
龍先生麵頰燙了下,他的腳很大的,夫人忘記給他買鞋了。
龍一動,毛啾暖呼呼的靠背就沒有了,還在打著小呼嚕的啾一頭栽在桌子上,但頑強的沒醒,依舊睡得很香甜。
萌萌還很小,每天都需要很長時間的睡眠。
龍先生沒管它,兩手冷酷的撐著桌子,淺藍的衣衫晃起微風,曾經有力的雙.腿,卻好像是被打斷了骨頭,從指尖兒一路紮上經脈,肌肉僵硬,動一下就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這樣看起來完好的腿,卻已經從內裡就腐爛了。
不動用靈力,他甚至隻能憑借著手臂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挪動,比凡人還不如,比瘸子還不如。
龍先生指節泛白,他終於“走”出了桌子的範圍,離門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疼痛卻已經讓他的額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側過身,瞥見了衣櫃前銅鏡裡的自己——
麵上全是可怕的詛咒紋路,像流動著的黑紅色的血,縱橫密布,從額角一路沒入衣領。鬢角的長發被打濕貼在麵上,和沒有被詛咒印記覆蓋的慘白的麵容形成鮮明的對比。唇是青紫的,額上斷角猙獰,醜陋不堪,像個怪物。
龍先生瞳孔微縮,他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可從未這樣親眼見過這樣的自己。
他這個樣子,哪裡來的信心會覺得夫人對他有彆的意思?
畢竟,她眼裡的自己,可一直都是這樣的。
不是他自欺欺人的模樣,而是遍布疤痕,殘疾又難看的龍。
眼底泛起深不見底的情緒,龍先生突然覺得自己好惡心——
她儘心儘力照顧他,不嫌棄他醜不嫌棄他費事,他卻仗著她的好心,仗著她的毫無防備,每天都企圖和她更靠近一些,更親近一些。
可他啊。
他卻想要把她一起拖下地獄。
龍先生看著銅鏡裡略有些扭曲的麵容,心頭陰暗滋生,從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喘息。
他並沒有完全能護她周全的把握。
但就是,貪婪的、可惡的、自私又霸道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想要占有她的念頭,比對任何東西的欲.望都要強烈。
掌心遍布冷汗,腿彎被直接詛咒的地方突然傳來劇痛,一直被壓製的詛咒趁機而入,想要打斷他即將連接成功的第五片原核,神誌有一瞬間的模糊,龍先生藏在長衫下的雙.腿化成了龍尾,鱗片快速枯黃起來,割破了褻褲。
龍先生疼的長睫抖動,唇角緩緩溢出鮮血。
他的汙血染了滿地,麵上鱗片的若隱若現,眸光渙散了幾秒,又快速恢複了清明。龍先生費力的維持著清明,衝進了院子裡,抬手封住了房間的門,帶起強勁的寒風,直接把還萌萌從桌子上吹到了牆上。
肥啾“啪”的一下撞在牆壁上,再掉到地上,小屁屁砸在冰冷冷的地板上,疼的啾一下就跳了起來。
這壞龍扔啾還打啾!
萌萌特彆特彆委屈,人性化的抬起小翅膀擦了擦眼角,爬起來咬牙切齒的想要找龍算賬,結果邁著小細腿還沒跑兩步就被一道從窗戶裡飛進來的帶著黑霧的鱗片砸到了腦袋。
萌萌都嚇傻了,一下子暈乎乎的,感覺那黑霧被它吸進了一些,一下子弄的萌萌好疼,它啾啾虛弱的朝半開的窗戶叫了兩聲——
那兒已經被一個巨大的生物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萌萌隻能看見許多血跡從碩大的鱗片上滾下來,濃鬱的血腥氣讓它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剛破殼沒幾天的時候。
滿樹林的和它一起玩耍的小啾,都被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