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教訓(2 / 2)

他時不時還憤怒的抬頭看一眼林若秋,無疑亦意識到她是這瓊華殿的主人。

林若秋眯起眼睛笑吟吟打量著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世子爺怎麼肯貴步臨賤地?”

楚蘭鼓起腮頰,似乎想啐林若秋一口唾沫,卻被林若秋靈巧的避開,這熊孩子仍不肯死心,翻身去咬進寶的胳膊,可見小小年紀已被熏陶得相當悍然。

進寶忙絞著他兩隻手腕使他不能動彈,一麵上前一步回話,“小人和招財方才在廊下值夜,原本打了個盹,就看到草叢裡有幾個黑影鬼鬼祟祟,還以為是哪裡的野貓跑來作耗,誰知走近一瞧,卻發現是蘭世子和這個小童,兩人兜裡還裝著火石和炮仗,小人想著天乾物燥的恐怕出事,因此將人扣了下來,還望娘娘莫怪咱們自作主張。”

林若秋當然不會怪,她半點不信這位世子爺是偶然過來的,誰會隨身帶著炮仗和火石,何況瓊華殿的圍牆還沒那般低矮,誤打誤撞都能闖入。

紅柳蹙眉道:“這東西雖小未必能引起走水,可娘娘正在孕中,未必經得起這般聲響恫嚇,蘭世子也太頑皮了些。”

林若秋走過去掰開那人的掌心瞧了瞧,見是那種孩童常玩的小個兒鞭炮,雖說未必會釀成大禍,但想趁機嚇一嚇她是肯定的。

林若秋笑道:“本宮竟不知哪裡得罪了世子,要你定得和本宮過不去?”

楚蘭抿唇不語,他雖然小小年紀,卻也養出了一身硬骨頭,或者說自負沒人敢動他。

林若秋可沒閒工夫跟個熊孩子久耗,淡淡吩咐道:“來人,上竹板。”

楚蘭頓時臉上變色,“你敢!”

“本宮為什麼不敢?有罪當罰,這不是應該的麼?”林若秋笑道,“既然世子爺在瓊華殿犯了錯,本宮自然該代行訓誡之責,換了太後娘娘,想必也會如此秉公辦理。”

她早就看這熊孩子不順眼了,上次楚蘭私自抱犬入宮的時候且不計較,誰知這次竟鬨到她宮裡,林若秋若不請他吃一頓“竹筍炒肉”,她就不姓林。

至於魏太後那邊……她這會子就算將人帶過去,魏太後想必也會輕輕揭過,頂多說一兩句稚子頑皮,既如此,何不乾脆由她出了這口氣?

楚蘭到底是個小孩子,且因魏太後一向寵溺的緣故,從來沒人敢打他的,見了那厚厚的竹板難免心存畏懼,小臉兒也白了。

林若秋瞧見他眸中的恐懼,眼珠轉了轉,清清喉嚨道:“主子胡鬨即是奴才無能,既如此就該從世子爺的身邊人罰起,誰叫他們不能好好勸導?”

因命招財進寶將那小童按在春凳上,使力拍打了幾下,稚子肉嫩,正是怕疼的時候,那人很快便哭得聲嘶氣噎。

楚蘭眼見如此,愈添懼怕,握在袖中的手也顫抖不已。

林若秋再問他,“你為何要來瓊華殿生事?本宮自認與你並無仇隙。”

楚蘭鼓起勇氣用力瞪她一眼,方才大聲說道:“你偷了阿寶,把阿寶還給我!”

林若秋愕然,“阿寶是誰?”

莫非這小子區區年紀已懂得兒女之情了麼?

及至紅柳上前細問了一番,才得知阿寶便是楚蘭豢養的一條叭兒狗,楚蘭原本偷偷將它藏在長樂宮的灶房裡,可誰知那日跑出來後,阿寶便再未回去過。楚蘭四處打聽,隻聽說瓊華殿的林婕妤曾在禦花園碰過阿寶,他便打定主意認為是林若秋偷了他的阿寶,這才前來討個說法。

林若秋隻覺好笑,“荒唐,本宮要它做什麼?”

楚蘭怒道:“不許你看不起阿寶!”

的確是個孩子,可惜太衝動、也太容易造成麻煩。林若秋懶懶道:“本宮知道了,你一定要如此想,本宮也沒辦法。”

楚蘭哼了一聲,正要解開縛著那小童的繩索——那人已暈過去了,不是疼的,是被嚇的。

林若秋突然道:“且慢。”

楚蘭不解的看著她。

林若秋笑吟吟道:“世子爺還沒領罰呢,這般就想走人嗎?”

楚蘭頭一次感到陷入圈套,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待他的,他氣得鼻孔都漲大了,“你問了我緣由,我也已經說了,怎麼還不能走?”

“這是兩碼事,”林若秋道,“我問個仔細,是為了罰你時能清楚明白,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闖入瓊華殿,一意孤行來報複本宮,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本宮若不給你個教訓,隻怕你仍不知悔過。”

因仍舊將他按在春凳上,親自取了竹板來鞭笞。

楚蘭傻眼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大人,這宮裡不是該人人都讓著他嗎,怎麼有人敢對太後的親孫子不敬?

正恍神間,就覺屁股上一陣刺痛,楚蘭哇的一聲哭出來,哪還顧得上放狠話,連討饒都嫌晚了。

林若秋之所以親自動手,就是為了控製好力道,畢竟這位的身份不能小覷,若真將他打得皮開肉綻,隻怕魏太後倒會怒急攻心;因此林若秋麵上聲色俱厲,其實下手並不十分重,看著肌膚紅腫,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不算嚴重,誰知楚蘭的膽子已被方才那出給嚇細了,加之有了小童的前車之鑒,愈發恐懼大作。

林若秋剛打了三五板子,他便已暈過去,比那小童暈得更快。

進寶翻了翻二人眼皮,鬆了口氣道:“娘娘放心,沒事的。”

林若秋便扔下竹板,冷靜吩咐下去,“找幾個得力的侍從,務必將人好好送回長樂宮,太後娘娘若問起,你便一五一十說來,無須隱瞞。”

她倒不信魏太後能包庇到這份上,甚至到瓊華殿來興師問罪。

至於請太醫就不必了,魏太後那麼能耐,一定會好好照料自家孫兒的,用不著她假意獻殷勤;她若真這麼做了,魏太後更要疑心她圖謀不軌,打了人又送個太醫過去,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沒準不是想將人治好,是想將人治死呢。

雖則那兩人的傷也用不著大張旗鼓地診治。

二人很快被抬出去,林若秋看著天邊陰霾雲層,想必晚間又要下雪了,這回的舉動雖出了氣,可不知楚鎮聽後會是什麼反應——那畢竟是他的親侄兒。

思來想去,林若秋便再也坐不住了,命紅柳提上一盅黨參烏雞湯就往太和殿去。未免魏太後等會兒再來討公道,她這廂最好惡人先告狀。

可巧皇帝還未歇下,本想著用點宵夜,林若秋送的東西正是時候。她親自盛出一碗奉於禦前,一麵儘可能用冷靜的語調將適才情況娓娓道來。

楚鎮停下碗箸,冷眼望著她,“你真命人打了蘭兒?”

莫非皇帝很疼愛這個侄子?林若秋莫名有些慌亂,脊背流著汗,亦隻能佯裝鎮定的道:“是。”

楚鎮重重將湯碗往案上一頓,繼而搭著她的肩膀,義正辭嚴道:“打得好,朕也早就想教訓他了!”

林若秋:……

您真的是親大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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