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內裡,自然很難施與同情。可站在林若秋的角度而言,似乎很能理解宋皇後悲哀的心境:那是種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
沉吟片刻後,林若秋默然道:“……無論如何,你都不可懈怠,拿出最好的本事來,能讓皇後康複最好,如若不能……”
如若不能,她便眼睜睜的看著宋氏憂悒而亡麼?
可林如秋也隻能這麼看著,她是淑妃,而非皇帝,各人能起的作用在這場悲劇裡是微不足道的。
園中一切照常,林若秋依舊做她的寵妃,皇帝繁忙時為他添香磨墨,閒暇時則結伴賞花,日子過得愜意無比。隻是偶爾她會有一絲可怕的念頭:若宋氏就這麼去了,她算不算罔顧人命的劊子手,哪怕隻是其中一份子?
儘管宋氏若熬不過年關,她本該高興才是,否則那個位子永遠離她遙不可及。可是……林若秋根本高興不起來,想到她日後的輝煌都建立在另一個女人淒慘的人生之上,她便覺得不寒而栗。
哪怕她並未做下任何壞事。
數日之後,山莊西門值夜的護衛將一個女子扭送到她跟前,說是瞥見此人在草叢中鬼鬼祟祟,似有偷盜之像。
林若秋一眼認出她是服侍宋皇後的嬋娟,略微思忖後,就向那兩名守衛道:“你們退下吧。”
這廂卻將嬋娟帶進內室,詢問她道:“姑娘有何事不能明白說話,非得這樣偷偷摸摸的?”
嬋娟支支吾吾的,隻說是宋皇後病重,想到外頭尋個大夫看診,誰知問得急了,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說求娘娘寬恕,好救自家主子一命。
林若秋便猜出大概,她哪是出去尋大夫,隻怕是出去尋李家那位二公子的,就不知是宋皇後的意思還是嬋娟擅作主張。
此刻這丫頭因事情敗露,早已嚇得麵無人色,誰能想到皇後身邊的侍女會在她麵前這般膽寒?
好像她是多麼了不起的惡人。
林若秋本可以自行發落,或是交由皇帝處置,可她並沒有,隻靜靜說道:“帶本宮去見見皇後娘娘罷。”
宋皇後的水榭裡仍秉著燭火,長久睡不好覺的人,連每一寸黑暗都覺得恐怖。林若秋先前懷楚瑛也經曆過一陣子類似的光景,可她有皇帝作伴,宋皇後呢,誰又來陪伴她?
林若秋輕輕推門進去,但見桌上的蠟燭都快燃儘了,也無人更換,裡頭光線昏昏,如同來到幽冥洞府。
甚至於林若秋手裡擎著的燈籠都比它亮些。
宋皇後聽到動靜,聲音沙啞的道:“早說了讓你不必費事,何必還去請大夫,本宮自己的病自己有數。”
看來真是嬋娟瞞著她去的,這丫頭倒算得難得的忠心人。
宋皇後翻過身來,被燈籠的光亮刺了一下,不由得抬起手臂,及至辨認出來人是林若秋,她卻啞然無聲。
林若秋屏退隨從,方才鎮定自若的上前,“娘娘要請人看病,本宮為您安排太醫便是,宮外的郎中又能有幾個好的。”
她這趟過來實出意外,宋皇後與她從前並無交情,亦不知如何應對,愣了片刻便抿唇道:“有勞妹妹費心,實在不必。”
一個是無寵的皇後,一個是得勢的寵妃,兩人若能和知交一般侃侃而談,那才叫怪事。
林若秋卻情不自禁打量著她。
倘若說之前她還對胡卓的話存有疑慮,以為他故意奉承,此刻卻已深信不疑。宋皇後此時的模樣比她想象中更糟一些,渾身上下瘦骨嶙峋,兩頰深深的凹陷下去,眼中更是沒有半分神采。何止年關,恐怕連這個秋天她都熬不過去。
除非有起死回生的靈丹,或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藥,方能救得了她。縱使如此,保全的也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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