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見她低著頭,在眼眶周遭揉些什麼,起先還以為她哭了——畢竟這一天下來謝婉玉的處境著實令人同情,先是被螞蟥叮,這會子又當眾出醜。她本來想身先士卒,以體現後宮之首的表率作用,可結果是樣樣都沒做好。
放現代這該叫社會性死亡了。
及至謝貴妃抬頭,眾人才發現她額角腫起老大一塊,原來是叫蜂子給蟄了。
林若秋隻好讓胡卓給她過去看看傷勢,就算謝婉玉再怎麼愛惜麵子,可眼下麵子已經毀了,總不能連臉都不要罷?
趙賢妃則在一旁暗暗嘀咕,覺得這莫非是天意,存心要她跟謝氏兩家倒黴的;反倒是那林若秋平平安安無病無災,跟有神明護體一般。
妖孽。
她正思量著回去後是否該向高僧求張護身符,不然今天是謝婉玉被蜜蜂咬,過幾天或許就該她遭殃了——誰知道林若秋還會些什麼邪術?
可巧謝貴妃的侍女明芳過來叫她,趙賢妃才從神遊中清醒過來。
明芳是請她過去幫忙看看自家娘娘傷勢的,因趙賢妃出身將軍府,家中多兵械,想必對外傷處理頗有一套。
趙賢妃本不想過去,她又不是謝婉玉的丫鬟,再說了,謝婉玉不敢去惹林若秋,卻來尋她麻煩,這不明擺著柿子揀軟的捏?
奈何當著許多雙眼睛,趙賢妃總得顧及幾分顏麵,哪怕後宮中人再多齟齬,當著外人的麵也須親親熱熱的,一團和氣,總不能叫外頭看了笑話。
她隻得怏怏地隨明芳過去。
吃飽喝足之後,林若秋隨手將頭上的紗巾取下枕在地上,準備小憩一會兒,奈何楚鎮偏不讓她好睡,一會兒撓她胳肢窩,一會兒又嚇唬她仔細有蟲從耳孔裡鑽進去。林若秋被他攪和得睡意全無,隻得咬牙切齒的陪他聊天。
她是不覺得有什麼可聊的,成天價在宮裡黏著不夠,田坡子上還得卿卿我我,就沒見過這樣折騰的情人。
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的嗓音能賽過珠玉,可皇帝偏偏愛聽,似乎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有驚人的魔力,叫人欲罷不能。
林若秋隻好絮絮同他拉些家常,一麵扭頭環顧,就看到不遠處的涼亭裡,謝婉玉和趙采薇兩人正相談甚歡。趙賢妃起初沒打算搭理她,給她上藥時亦極其敷衍,卻不知謝貴妃對她說了些什麼,趙賢妃先是一愣,繼而神色卻漸漸認真起來。
太奇怪了,要是林若秋記得不錯,這兩人先前分明因爭後位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怎麼還能有說有笑?
林若秋正自狐疑,楚鎮輕輕掻了搔她的後頸,調笑道:“跟朕說話,怎麼也不對著朕?”
這一個也是不消停的,林若秋歎口氣,隻得靠到他肩上,繼續方才二人世界,心底的疑影卻並未消退,反倒漸漸擴散,揮之不去。
到了回程路上,謝趙二人已親密得能同坐一輛帷車了。這在旁人看來自然沒什麼大不了的,謝丞相年老體弱,總不能讓他徒步趕赴家中吧?謝貴妃孝順父親,自然得讓出車駕,被迫去跟賢妃擠同一輛馬車。
可林如秋卻更覺得奇怪,放在平時,趙賢妃根本不可能讓謝氏上車,遑論與她共乘。不是她說,謝貴妃來求她的可能性都更大些。
可這兩人卻仿佛無形中成就了一股默契,如今她倆成了相親相愛的好姊妹,而林若秋則被孤零零晾在一旁。三足鼎立變為兩方割據,中間隔著楚河漢界的鴻溝,是什麼改變了趙賢妃的心意,讓她決定站到謝氏那邊?
林若秋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是她,回宮之後,川兒為趙賢妃更衣,又利索的吩咐人準備熱水供娘娘沐浴,兩人到了內室,川兒方才謹慎的對她道:“娘娘適才為何向貴妃示好?那一位可不是好相與的。”
趙賢妃緩緩除下外服,睨著他道:“你也瞧出來了?”
小太監靈活的將衣裳接過,一麵笑嗬嗬的道:“不止小人,淑妃娘娘也瞧出來了。”
因此他才覺得奇怪,如今正在後位之爭的緊要關頭,按說甘露殿瓊華殿都是死對頭,何以趙賢妃會偏向於甘露殿?
趙賢妃冷聲道:“她瞧出來又如何,究竟不能拿本宮怎麼樣。”繼而卻歎道,“林氏有子,貴妃有權,本宮如何爭得過這兩位,素性選一邊站得了。”
如此彆人吃肉,她好歹能跟著喝口湯,不至於一敗塗地。
川兒好奇的則是湯的分量,“貴妃娘娘究竟許了您什麼條件,您才甘心聽從於她?”
趙賢妃兩眼沉沉,望向庭院中日漸發出新芽的花樹。她自然不是那等眼皮淺薄之輩,能被區區財帛打動,事實上謝婉玉也並未用財帛來收買她。
她隻對她說了一句話,“我為皇後,你為皇子之母。”
這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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