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察言觀色, 笑道:“皇貴妃不見也沒什麼, 好歹有侯爺為您撐腰,沒人敢欺負您的。”
林若夏按住她的手, 十分感激的道:“難為你們這樣替我著想。”
這幾個都是入府之後李海分派給她的,很快就被林若夏視為心腹, 至於出嫁時王氏命她帶上的那些, 則被林若夏束之高閣,準備日後找機會打發出去——她可不信這個心胸狹窄的女人會真心替自己著想,害了姨娘還不夠,還想來害她, 她才不會中計。
侍女望著新夫人臉上的自鳴得意, 眼中不由自主滑過一絲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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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柳回來稟報, “二小姐已經離去了。”
林若秋頷首,“甚好。”接著裝模作樣地將宣紙鋪上,開始習字。書法可以靜心, 她如今正處於烈火烹油的非凡時刻, 切記戒驕戒躁,最重要的是, 她隻有一筆簪花小楷拿得出手, 哪怕是被人撞見, 也不至於太過丟臉。
紅柳歎道:“二小姐與新姑爺聽說感情不錯, 或許她這條路選的是對的。”
“但願吧。”林若秋頭也不回的道。她半點不想管李家的閒事,李薔是同為宮中姊妹,偶然閒話家常無妨, 李海卻是皇帝該操心的問題,她能做的就是不拖累皇帝。
紅柳躊躇片刻,還是勸道:“娘娘若有暇,好歹將二小姐請進宮來多教導教導,她人年輕,心氣又浮躁,日後難免受人挑唆、惹出禍事就不好了。”
林若秋手上停了下,卻依舊麵無表情的道:“你以為她肯聽我耳提麵令?見了麵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當然林若夏如今比從前乖覺了些,會看人識身份,想必不敢跟她打架,但要說林若夏能聽進她的勸導,無異於天方夜譚。
將放空的思緒收回,林若秋繼續平靜練字,“各人自掃門前雪,顧不了彆人,就隻管自己吧。”
紅柳隻好不再多說。
儘管當著紅柳的麵言之鑿鑿,可當晚間與皇帝並躺於同一張床上,林若秋還是忍不住自省起來,“陛下,您覺得臣妾是個自私的人麼?”
她知道楚鎮一定還沒睡著——他那雙爪子還在她腰上輕輕撓著呢。
男人極自然地點頭,“當然。”
成天霸著他不放,這不叫自私叫什麼。不止自私,甚至堪稱膽大妄為——天底下的女人們可能想象?
林若秋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怎麼能這樣呢?
不過捫心自問,她覺得自己也挺自私的,嘴上說得好聽,什麼林若夏不肯聽她勸告,但事實上——她連嘗試都懶得嘗試。歸根究底,她不想跟李氏婦多有牽扯,林若夏如今不僅是林家女兒,她更多代表著李海妻子的身份。若這次召見了她,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能給李海機會來借用她這個皇貴妃的勢,否則外頭議論起皇貴妃跟李家關係緊密,李家出了事,她便難辭其咎。
林若夏要毀滅,就讓她自己毀滅去吧,林若秋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更不能讓林家的其餘人隨她陪葬。
況且,誰能說她沒從中感到一絲快意呢?她就是這麼個小心眼的人,從前的仇半點沒忘,林若夏在家中是怎麼針對她的,她可以不計較,可也絕不會原諒,想要親如姊妹地坐在一起談話,絕無可能——事實上她這樣避而不及,對林若夏已經是一種侮辱了。
就看林若夏這位侯夫人回去之後怎麼撒氣吧——反正她已有了撒氣的本錢,忠勇侯府那些個古董儘夠她摔的,隻要她不怕得罪李勇。
楚鎮聽完林若秋這番靈魂剖析,雖然好笑,但見她小臉上悶悶不樂,亦不禁心生憐惜,遂攬著她的肩膀真誠說道:“要說自私,誰人不曾自私過?若為了這個就睡不著覺,朕恐怕得整宿整宿做噩夢了。”
林若秋似有所感,兔子一般從他肘彎裡探出頭來,“陛下,關於立後一事……”
楚鎮大約知道她在為難什麼,按住她的嘴道:“什麼也不要說,朕心意已決。貴妃與賢妃是不錯,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皇後隻能有一位,而朕的心,早已交給了你。”
他凝視著懷中女子,目光深湛,似乎能一直看到她臟腑裡去,“若說這是自私,朕情願做一個自私之人,總好過為了大義舍棄所愛,那時候朕才該後悔,你明白麼?”
林若秋模糊感覺楚鎮所說是對的——必然是對的。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完全無私,再怎麼公正公允,也總會有偏頗的時候。而楚鎮心中的天平,傾向了她。
她要接受這份愛,不為彆的,隻為她喜歡,有什麼不可以?隻要兩人彼此鐘情,她相信一切麻煩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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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封之後,按說她的位分居於謝趙二妃之上,宮裡議事都該以她為先,眾妃每日也該到她殿中來請安。可林若秋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還是維持原樣最好,一來她如今懷著身孕懶怠理政,越性就交由謝婉玉跟趙采薇主理去,她隻想吃吃喝喝偶爾做點不累人的運動,樂得清閒;二來,若每日到瓊華殿來往的人多了,防守難免會有所鬆懈,她可不想引入不必要的風險。女人狠起來可是很嚇人的,就算她如今在宮中的口碑好得無可挑剔,可也保不齊會有一兩個喪心病狂的將她恨到骨子裡。
因此之故,林若秋隻讓進寶到各宮跑了一圈,表示自己這個皇貴妃徒有虛名,真碰上了要緊事,還是請找貴妃和賢妃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