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行賞(1 / 2)

雲鬢委地,靜水伏蓮。林若秋之前隻在書裡看過這位月芙姑娘的美態, 就已經耿耿於心, 甚而不願正式交鋒, 如今林月芙於人前現身, 還是在這樣驚險的場合, 她那種美也便愈發驚心動魄, 如同汙泥裡盛開的一朵蓮花, 看似柔弱不勝, 實則百折不撓——哪怕隻是表象。

林若秋後悔沒早早將她打發出去,是她太大意了, 也太輕敵了。碰到這樣的對手, 很少有女人不產生自慚形穢之感, 哪怕林月芙並非衝著她而來,林若秋還是下意識地將她當成敵人。

不過眼下林若秋顧不上思量對策, 而是急忙上前查看皇帝情況。

楚鎮指了指腰間佩戴的一柄短劍,噙著笑意向她道:“你忘了朕是什麼出身,區區一頭熊就能將朕嚇住?”

也是, 就她所見, 皇帝武藝卓絕比起林從武還強出不少,就算真遇到野獸突襲,頂多也就受點輕傷,更彆提就此喪命。更何況,這高台周圍都是披堅執銳的衛士,也不會看著皇帝以身涉險——那頭黑熊雖然健碩, 但正因形體龐大的緣故,舉動難免失之敏捷,更難擊中目標。

林若秋本來有點疑心是塔木兒那等人膽大包天妄圖行刺皇帝,但這麼一看,此法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些,或許那背後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黑熊的騷亂不過是個幌子,而她其實另有所圖。

加之謝婉玉今日的反常,林若秋心中的矛頭不禁稍稍偏移,並非她疑神疑鬼,實在這女子出來的時機太巧了些,而她的美麗又太過出色——林若秋之前從未見過她,可單憑這身皮子,林若秋就一眼認出她來。

但眼前顯然不是徹查的時候,就算裡頭真有隱情,當下也須先安撫好賓客,而非讓皇帝遇刺的消息走漏出來,免得朝中彼此傾軋,造成大亂。

林若秋便攙著楚鎮的胳膊娓娓說道:“陛下方才受了驚嚇,還是回去歇息一陣吧,等精神好轉些,再來觀賞這些野物。”

正要啟步,林若秋注意到那林月芙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敢動身,看來不得一個結果,她是不肯走的,當下溫聲道:“你是哪個宮裡的,叫什麼名字?”

林月芙驚喜得聲音都變了調,忙按捺下去,怯怯的道:“奴婢在甘露殿中當差,名叫……月芙。”

一麵瑟縮著肩膀,愈發露出楚楚可憐的情狀,似乎方才純粹出於一腔孤勇,而她自身則是十分膽怯、很需要人保護的。

天底下的男人按說都很吃這套。

林若秋本來很擔心皇帝被林月芙的美色迷惑,並迅速將其收入麾下,不過皇帝看起來卻比她想象中鎮定得多,甚至有些無動於衷——可能是因林月芙的頭垂得太低,彆人根本瞧不見她的相貌,魅力自然大大降低。

皇帝不發話,林若秋隻好自行處置,遂叫來進寶,“將月芙姑娘帶回瓊華殿,好生服侍,不許怠慢。”

雖然還未許一個正式的名分,不過以“姑娘”相稱,可見皇後對她的重視。林月芙心中一喜,她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遂乖乖的跟隨進寶下去待命。

謝婉玉瞥了她一眼,款款上前道:“皇後娘娘,臣妾以為今日事有蹊蹺,該遣人徹查才是。”

林若秋輕輕挑眉,“貴妃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搗鬼?”

林月芙身子一僵,卻並不敢轉頭,生怕臉上的異樣被人發覺。

謝婉玉斂眉低語道:“不敢,臣妾的意思,那黑熊由兩位王子帶來,事前又曾口口聲聲表示馴服,如今偏讓它掙脫了牢籠,甚至撲到禦前來,娘娘不覺得其中有古怪嗎?”

林月芙聽清她意裡所指,方才鬆了口氣,低眉順目地跟隨進寶離去。

林若秋雖不知這主仆倆打的什麼官司,不過謝婉玉想將禍水東引,卻是顯而易見的,奈何她言之鑿鑿,所言亦頗有理,林若秋隻得將塔木兒等人叫來問話。

塔木兒聽見如此,急忙大聲分辯清白,邊說還邊揮舞著手臂,情緒十分激動。

方才那黑熊已被矛尖刺成重傷,塔木兒親手了結了它,滿臂都沾染了血跡,就連臉上也有些血點子,在場的貴婦人看在眼裡,自然更添駭然。

難怪都說北狄人性烈如火,一時半刻要他冷靜下來,想必是不可能了。林若秋聽了半天也沒聽出重點,隻得好言安撫道:“行了,都彆爭了,鬨出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等事情查清楚了,本宮自會給一個說法,大王子,你且回去安生等待消息便是。”

塔木兒究竟跟著大汗處理些庶務,心理素質稍好一些,如今是他們的嫌疑最大,他愈情急,倒越顯得心虛有鬼,倒不如坦坦蕩蕩等待事實真相,旁人反倒不好再說什麼。

他便要拉著阿麗公主回驛館去,可誰知阿麗公主卻甩開他的手,哭成淚人一般,踉踉蹌蹌地到林若秋麵前泣訴,顯然擔心林若秋不夠相信他們,以為那頭黑熊放出來是他們的主意——天地可鑒,她哪來的膽子去害皇帝陛下呢?

林若秋又覺得頭疼起來,開始體會到她每常跟皇帝哭鬨時皇帝的心情,而阿麗公主情緒率真,也就更加難哄。林若秋隻得吩咐道:“驛館裡人多口雜,恐怕公主難免聽到閒話,讓公主到林家暫居幾日吧。”

反正婚期未定,還是主客關係,用不著太避男女之嫌。何況阿麗公主在一眾兄弟姊妹中最為衝動,讓她到林家收收心,也免得鬨出亂子。

阿麗公主抬起腫成核桃仁的紅眼睛,怯怯望著她,“那我還能嫁給你哥哥麼?”

林若秋忍俊不禁,卻又不是該笑的時候,遂板起臉正色道:“那就說不好了,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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