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2 / 2)

安然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這才領著孩子上前,向林若秋笑道:“我方才去昭陽殿跟德妃姐姐說法,可巧見大殿下也在那兒,順勢就把他給帶回來了。”

林若秋感激地望她一眼,來不及答謝,先命人取了戒尺來,滿以為楚瑛會和往常一樣背著手站立在牆邊,誰知他卻脆聲道:“母後不必打兒,孩兒明日就去向先生告罪,總不讓父皇母後因兒臣蒙羞便是。”

說罷,便一溜煙的回房,連門閂也得堵上了。

林若秋一怔。

安然道:“大殿下這樣懂事,姐姐可欣慰了?”說罷便自顧自的坐下,又為自己倒了盞清茶。她與瓊華殿來往頻繁,熟得跟自家人一樣,眾人皆見怪不怪。

林若秋知道她並不是在誇自己:阿瑛若真的懂事,就該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而非什麼不讓父母蒙羞——這樣有目的性的道歉,自然算不上真誠。

安然歎道:“恕我直言,姐姐有時候對大皇子太嚴苛些。”

這點林若秋無從辯駁,她自己也認同,“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若一味放肆溺愛,反倒是害他。”

安然嗔道:“可是姐姐,大殿下終究隻是個小孩子,你用這樣嚴格的教條卻約束他,卻默許他會心甘情願接受,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嗎?”

林若秋無言以對。

“小孩子的心思都是極赤純的,隻認外在,不究其裡。誰天天對他笑,給他好吃的好喝的,他便樂意親近誰,姐姐好歹是一國之後,莫非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得麼?”安然輕聲道。

林若秋愈發沉默,她當然懂得,可就算懂得,她也不能如此去做——若阿瑛隻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或非嫡長所出,她可以放心地任其玩樂,但在其位則謀其政,已經被這層身份給框住了,叫她怎麼寬縱得下來?

安然也明白她的為難之處,唯有一同默默歎息,凝思半晌後,她卻驀然說道:“姐姐不覺得李氏對大殿下太好了麼?”

林若秋疑惑的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她當然知曉李薔對楚瑛的疼愛,哪怕對彆的孩子也並不這樣,可她覺得那是因為兩人自小熟絡的關係——安然此舉,似乎有挑撥離間的嫌隙。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姊妹,林若秋不願為此生隙,輕輕笑道:“你對嫿嫿不是也很好?”

安然搖搖頭,“大公主跟我是因為性情相投的緣故,不怕告訴姐姐,我把她當妹妹看呢。”說罷卻意味深長的道:“可是李姐姐不同,哪怕是自家孩子也沒有疼愛到這份上的,大殿下回回過去,李姐姐都糕點果品的伺候著,要什麼都由得他,反觀大殿下在您宮裡卻處處受製,長此以往,您說大殿下該怎麼看您?”

林若秋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你的意思是,德妃想從本宮這裡將阿瑛奪走?”

這太不可思議了,她知曉李薔對於楚瑛的疼愛有些逾分,可她覺得那是因為李薔長日寂寞的緣故,才想在孩子身上寄托愁思,若是引得楚瑛與她離心,對李薔又有什麼好處?她的家世容貌擺在這兒,終其一生到德妃也就到頭了,就算哄得楚瑛事事順著她,她也不可能當上太後的,有禮法在呢!

安然見她一臉駭然,知她此時還不能深信,遂淡淡道:“我可沒說她非要跟姐姐過不去,不過是覺得她為人古怪罷了。姐姐可知,方才那些話就是她教大殿下說的,說等大殿下從先生那兒回來,她還要做幾樣糕點親自犒賞他呢,大殿下自然就乖乖認錯了。”

倘若說林若秋之前還有些疑心,現下便已信了一半。她知曉李薔的聰慧,加之這些年協理六宮,更非不通事理之人,何以在阿瑛一事上卻這樣寵縱?李薔明知這樣的做法能得一時之利,長久來看絕非好事,可她還是哄著他、縱著他,她想讓楚瑛變成一個昏君麼?還是,僅僅為了讓楚瑛跟自己生分?

安然將碗中茶飲儘,深深望她一眼,“姐姐,防人之心不可無,縱使您這些年並無虧待德妃的地方,可宮中人心駁雜,咱們總得擦亮眼睛盯著,否則,難免後患無窮。”

安然走後,林若秋隻覺心緒複雜,便讓紅柳去房中看看楚瑛的情況。

紅柳回答說,大殿下已經睡下了,還笑著拿手比了比,“肚子撐的圓滾滾的,可見在德妃娘娘宮裡吃了不少東西,奴婢走過去的時候,大殿下還打了個飽嗝,那模樣真是愛煞人。”

她描摹得繪聲繪色,林若秋卻有些笑不出來,倘若李薔的目的是取代她這個生母的地位,那她差不多已經成功了——楚瑛犯了錯不敢回家,而是徑直躲去昭陽殿中,顯然在他看來,李氏那兒才是安全的避風港,而林若秋則成了凶神惡煞的母大蟲。

其實她哪舍得認真罰他呢?回回責打之前,林若秋都會在自己手背上演練一遍,確認不會力道過重,甚至戒尺都不會落下來,多半時候都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可是在楚瑛眼中,這樣的形象已足以將她拉到低穀了罷?

林若秋默默地將戒尺收起,轉頭放回抽屜裡。

晚上楚鎮過來,見她一臉抑鬱,不禁笑道:“怎麼了,這才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就這樣舍不得跟朕分開?”

林若秋缺乏開玩笑的興致,隻悶悶不樂的上前為他寬衣。

楚鎮察言觀色,“是不是那小子不肯聽你教訓?”說罷便要揎拳擄袖代她上陣。

林若秋忙攔著他,嗔道:“您急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深吸一口氣,她才緩緩將阿瑛方才所言告知。

楚鎮聽到他願意去先生那裡和解,臉上不禁露出欣慰之色,可隨即便皺起了眉,“這叫什麼話?合著認個錯就當沒事了,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林若秋默然不言。真是這點難辦,在楚瑛看來,他答應去請罪隻是場利益的交換,心底卻毫無半分愧疚之心——是誰教得他這樣的?

楚鎮半散著衣襟,在殿中踱著步子,惱怒的道:“去把那小子叫來,朕要親自教他。”

林若秋勸道:“阿瑛已經睡了,還是等明日再說吧。”

至少現在楚瑛答應去顧先生那裡賠禮道歉,好歹全了顧先生的人情,把課程穩住,至於其他,再慢慢安排。

楚鎮勉強同意這個決定,卻依舊慍怒道:“早知如此,朕就不該讓他跟那些個王府世子一同進學,好好的孩子都得帶壞了。”

林若秋有些無語,這就有些無理取鬨的意味了,再說,當初各王府的公子上京,不也是皇帝同意的麼?對楚瑛而言,也的確需要些年紀相仿的孩子作伴,至於利弊權衡,橫豎都是些小孩子,日後有的是時間糾正。

況且,她也知曉楚鎮的打算,彆看這會子都是些鬥雞走狗的頑童,長大了卻是要取代他們的父親繼承爵位的,若楚瑛登上皇位,將來免不了要與這些郡王親王們打交道,有幼時的情麵在,應對起來總會方便一些。

思及此處,她驀地問道:“陛下屬意阿瑛為太子麼?”

楚鎮蹙眉,“為何這樣問?”

林若秋輕輕擁著他,“臣妾隻是想知道陛下心裡是怎麼想的。”

因著後宮不得乾政的戒條,她從來不問皇帝日後的決策,可孩子們漸漸大了,總會有那麼一日,她隻是希望楚鎮能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好讓她清楚今後該怎麼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快要進入收尾的階段了,剩下的也就是遣散後宮、儲君確立這幾件事,再就是將前頭埋的一些伏筆給收回來,估計再有數萬字篇幅就能完結。

說一下,作者菌原本的大綱設定裡宮鬥戲份要更吃重一些,本來打算寫一個沒心沒肺的穿越女笑到最後的故事,後來想想之前寫過一篇類似的,加上讀者反映更喜歡甜寵,所以適當做了些刪減,又加重了戀愛戲碼,於是就成了現在這種平淡日常的風格。為了著重男女主感情線,後續養娃部分也刪了些(也就是大家吐槽的孩子戲份少問題)。但大致框架還是沒變的,所以作者菌會依照原本的思路走,該說的幾件事都得說完,該解決的人也都會解決掉,當然,最終結尾會是圓滿的大團圓結局,這一點大家儘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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