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2 / 2)

魏寧婉看不起這樣心腸軟弱的男人,無奈魏家儘將寶押與此人身上,她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遂娓娓說道:“自然不會,二皇子終究是陛下的親兒子,陛下不會將他怎麼樣的,再說,他也大可以辯解自己是為了皇後好呀,皇後的年紀早就不適合生孩子,他分明是幫她才是,陛下定會從寬發落的,頂多也就是趕去封地而已。”

她拉起男人一隻手,柔聲說道:“您就聽臣妾一言,日後縱使皇後知道了,她也絕不會怪您的,免去兄弟鬩牆之禍,皇後高興還來不及呢,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兄弟二人自相殘殺麼?再說,您此舉也免了母後一場折磨,生兒育女的多危險呀,還是讓母後她老人家頤養天年,那才是真正儘孝呢!”

許是酒醉麻痹太深,又或是魏寧婉那悅耳的嗓音太具有誘惑性,在這般甜言蜜語的蠱惑之下,楚瑛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魏寧婉從書房出來,冷汗已然浸透衣衫,但臉色卻格外舒展。費了這麼多功夫,總算勸動了殿下,難怪人都說皇天不負有心人,也不枉她這段時日的辛苦了。

小嬋迎上前道:“殿下答應娘娘弄那些落胎藥麼?”

“我可不止要她落胎而已。”魏寧婉冷聲道,“我要的,是皇後就此殞命,永無醒轉之可能。”

小嬋唬了一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怎麼成?”

“怎麼不成?”魏寧婉輕輕笑道,“皇後不死,如何能落實二皇子的罪過?”

單單一碗落胎藥,或許能夠將二皇子趕去封地,卻難保他日後不再回來,可是弑母的罪名就大不一樣了,若皇後就此一命不存,那二皇子將永無翻身之機,那時,太子殿下與魏家的地位才真正無可撼動。

小嬋惴惴道:“但,太子殿下還不知道這事,咱們要不要……”

“他用不著知道,”魏寧婉輕描淡寫的道,“況且,等他知道也已經晚了,他還能到陛下麵前去揭發咱們麼?他不敢的。”

就算她利用了楚瑛,那也是楚瑛自找的,如今大夥兒都是一根藤上的螞蚱,誰也彆想甩開誰。

想起皇後之前對她的百般奚落,加之魏家這些年受到的冷遇,魏寧婉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戾色來。若這回能成功,那太後娘娘的仇也算間接報了。她定一定神,“那些藥你著人去安排,務必得在皇後千秋宴前到手,彆耽擱功夫。”

走著瞧吧,皇後,看誰能笑到最後。

*

黃鬆年挺著一把老骨頭顫顫巍巍來向她彙報,已是生辰前半月的事。林若秋看著他這副模樣都替他擔心,隻得讓人扶他坐下,又找了一塊厚實的鵝羽墊子給他墊著,笑道:“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事讓胡卓走一趟便好。”

但這位老人家既然親身前來,必定是有極要緊的事,林若秋也不敢馬虎,故擺出側耳聆聽的架勢。

黃鬆年的臉色嚴肅非常,將一本薄薄的記檔遞給她,道:“上頭俱是東宮這幾個月抓的藥。”

林若秋因前些年屢事生產,對於各類藥材約略有些掌握,隻粗粗掃了幾眼,就已辨認出牛膝、草烏等幾味,都是頂好的行氣活血的重藥。

黃鬆年道:“魏良娣說自己有氣滯血瘀之症,月月都來領這些藥材,還指名要見效快的幾樣,娘娘覺得,她是什麼用心?”

林若秋詫道:“莫非她不想懷上太子的骨肉?”就算有病,這樣大劑量的灌下去,也定會虛不受補,何況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何必下如此重手,魏寧婉不見得拿自己身子不當回事。

可轉念她就自己推翻了這種可能,魏家又不是傻瓜,連皇嗣都不要,何況魏寧婉初初進宮,正是需要孩子穩固地位的時候,不可能用這些藥壞了身子,須知牛膝草烏這幾味毒性都不小,若大量服下,她很可能今後都不能再懷孩子了。

既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那便隻可能用在彆人身上了。林若秋臉色一沉,“她好大的膽子!”

若說魏寧婉是無心,那絕無可能。她自知宮禁森嚴,想從家中運這些藥來難上加難,便隻能從太醫院想法子,卻不料黃鬆年比她想象中更加細致,一眼就看穿她的詭計,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黃鬆年靜靜看著她,“娘娘覺得,太子殿下知道此事麼?”

魏寧婉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不經過楚瑛的允準就使這些手段,退一步講,倘事情稍有泄露,她總得為自己尋個靠山。林若秋雖不知她用了什麼花言巧語來迷惑楚瑛,但毫無疑問,楚瑛應該是知情的——至少知情一部分。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叫人痛心的,她的兒子,落入外人的窠臼之中,想要來算計她。

黃鬆年微帶憐憫的看著她,“娘娘要將太子叫來問話麼?”

林若秋搖搖頭,神情出奇的平靜,“再等等看吧,本宮很想知道,我的兒子,到底會如何對待他母親。”

她不得不承認,她心底對楚瑛還是懷著一份希冀的。但願他彆辜負這份希冀。

轉眼已到了林若秋的生辰,因皇後有孕不願操勞的緣故,今年的千秋宴比之往年少了幾分熱鬨,卻多了幾分溫馨,連諸位王室宗親都沒請,隻是帝後二人與諸位皇子公主齊聚一樂,雖然簡單,倒也自在。

林若秋自然也向太皇太後等人發了帖子,可老人家不勝酒力,加之貪眠醒早,各自都謙辭了,林若秋隻好讓人盛了些蒸魚肉糕過去,讓老人家解解饞勁。

眾人歡聚一堂,滿桌觥籌交錯中,唯獨楚瑛的神色有些怏怏不樂。阿珹隻當他因為賑災一事而傷懷,也不便去打攪他,隻敬了兩盅酒了事。

林若秋冷眼看著,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宴過三旬,魏寧婉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湯過來,滿麵堆笑道:“母後,您還是先將安胎藥喝了吧,總得為腹中的小皇子著想。”

景嫿素來看不慣她,冷哼一聲,“無事獻殷切,非奸即盜!”

魏寧婉的脾氣著實好,哪怕遭人這樣毀謗,她也不惱不怒,依舊笑盈盈的。倘若林若秋沒從黃鬆年口中得知那些話,或許真會叫她騙去——何況,魏寧婉今夜表現著實良好,端茶遞酒,樣樣來得,似乎百般辛苦亦在所不辭,這樣富有奉獻精神的女人,著實是皇家媳婦表率。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若秋將藥湯接過,用勺子輕輕攪了攪,不露聲色道:“今日這藥的氣味仿佛格外重些。”

“會麼?臣妾倒不覺得,許是這殿裡酒氣太重的緣故罷。”魏寧婉麵上笑容不減。

太機靈了,林若秋不得不佩服,雖然還是隻小狐狸,假以時日,沒準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留下她。

林若秋將湯藥輕輕吹涼些須,試得溫度剛好能入口,正欲仰脖喝下,斜刺裡忽有一隻手伸來,近乎蠻暴地將那隻瓷碗打落在地。

魏寧婉被這出意外驚得說不出話,林若秋卻鎮定地看向對麵,嘴角反而噙著一縷笑。

她素來是如此溫和的,慈煦的,讓人如沐春風。這是,他的母親。

楚瑛跪倒在地,轉首間已泣不成聲。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