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二……”
“一!”
“咚——”
新年的鐘聲與倒計時完美呼應,五彩斑斕的煙花升上天空,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高樓林立的大廈張燈結彩,人們歡呼著,迎接新的一年。
此刻,卻有一處老舊的小屋,在這色彩繽紛的世界裡顯得格格不入。
小屋坐落於京都內環邊緣,是棟獨立的矮層瓦房,屋頂上,有不少青黑色的瓦都已經裂了口子,牆上也刷著顏色古老而陳舊的漆,與拔地而起的高樓形成鮮明的對比。
鞭炮爆破的聲音不斷傳來,嘈雜而混亂,屋內卻一片靜謐。
黑色的煤油燈散發出昏黃搖曳的光,光影交錯之下,隻見著一位穿著白色連帽衫的少年正安安靜靜坐在一副黑沉沉的棺材旁邊,細白的手指抓著一張乾淨的白色毛巾,輕輕擦拭著棺材邊緣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細塵。
棺材長兩米五,寬一米,比正常普通的棺材大了接近三分之一,整體呈現黯淡的顏色,看起來有些年份了,少年微微低垂著頭,半長的白色碎發遮住了大半的容顏,看不太真切,隻有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隨意的綁著一條紅色的絲帶,隱隱約約將手腕上雪花狀的暗紅色胎記遮住。
煤油燈昏黃黯淡的光忽閃了兩下,少年擦拭著棺材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垂眸看向腳邊,一縷若有似無的灰色煙霧正繚繞著逐漸上升,將他的小腿輕輕纏繞,隨後是膝蓋、大腿、腰身……
眼看著,那縷灰色的霧氣愈來愈濃烈,幾乎快要將少年整個人堙沒,少年灰白的眸子裡卻沒有出現任何訝異或者是恐懼的情緒,隻是抬起手,冷漠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絲帶。
灰色的霧氣很快充斥滿整個小屋,將所有的視野遮擋,這樣的情況持續了約莫一分鐘。
“嘶——”一道怪異的聲響忽然穿透濃霧,傳入耳中,視線還未恢複,少年的身體已經反應迅速的往後傾倒,雙手撐在粗糙的地麵上,腰身弓成一抹令人難以置信的弧度。
一條帶著濃烈血腥味的觸手凶狠的從少年身體上方一厘米的地方快速掃過,抽打在一旁的樹
乾上,將整棵大樹截斷,轟然折倒在地!
這裡已經不是原來的小屋了!
灰色的霧氣把他帶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並且,從目前的光源亮度來看,現在應該處於白天。
池溪心中做出判斷,直起身來,根據先前聽到的聲響,迅速往大樹折斷的地方跑去。
那令人作嘔的巨大觸手還在不停的揮動著,濃鬱的霧氣似乎消散了些許,眼前的視野變得清晰了一些,至少不像先前那樣伸手不見五指,而能隱約看到身邊五米的情況了。
“嘶——”巨大的觸手再一次襲來,池溪一個側空翻再一次躲過了攻擊,落地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撿起了折斷在地上的樹乾枝丫,又快又狠的朝著揮動過來的觸手上抽打下去!
“啊——”
尖銳的哀嚎聲從霧氣裡傳來,觸手迅速往回縮去,池溪手上的枝丫也毫不意外的斷裂成好幾節。
樹枝還是太脆弱了。
池溪的手指輕輕撫上右手手腕上纏繞著的紅絲帶,正準備將絲帶解開。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真是太危險了!”
忽然,一個身形瘦弱的男人衝到了池溪麵前,將池溪擋在了身後。
男人身上穿著某外賣平台定製的工作服,雙手握著一把一米長的大刀,背對著池溪。
“小朋友,你彆怕,躲在我身後,叔叔會保護你的!”
匆忙之下,他隻來得及注意到池溪穿了一件白色的連帽衫,帽子遮擋了池溪柔軟的白色碎發,也遮住了少年大半的側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還沒畢業的高中生一樣。
就那樣孤零零的站在濃霧裡,顯得無助又可憐。
小朋友?
池溪輕輕擰了眉,不過注意到男人那害怕得抖個不停的雙腿,池溪並沒有開口反駁什麼。
“嘶——”巨大的觸手突然從後方出現,瘦弱男人嚇得身體一抖,閉上眼睛,大吼一聲,就胡亂的到處揮刀!
一刀未中!
反倒是被觸手纏住了雙腿,將他粗暴的拖走。
“啊——”
男人慘叫一聲,被觸手拖得踉蹌摔倒在地,手中的大刀也“啪嗒”掉落在地上。
“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啊——”
男人大叫著,心裡卻已經絕望了。
這個地方真
是太可怕了,根本沒有活路。
先前跟他一起的人,全都被這可怕的大觸手給拖走殺死了。
而現在,他也要死了。
“嗤——”
“啊——”
忽然,一道異樣的聲響與尖銳的慘叫聲同時傳來,隨後,男人就感覺到用力拉扯著自己雙腿的觸手突然之間鬆了力道,他心驚膽戰的將眼睛睜開了一絲絲縫隙,就看到他眼裡的“小朋友”正單手提著大刀,站在他身前,刀尖垂下的方向,滴滴暗黑色的血不停往下淌,散發出惡臭的氣味。
再往自己雙腿處一看,是一截被斬斷的觸手,觸手上布滿了堅硬的黑色的鱗片,雖然已經被從本體身上斬落下來,但還在不停的蠕動。
男人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頭往旁邊一偏,劇烈的嘔吐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惡心……”
池溪卻沒有回答男人的話,隱匿在帽子裡的耳朵微動,眸色驟凝,一把將還癱坐在地上的瘦弱男人給拎了起來,扔了出去!
“啊——”
瘦弱男人慘叫著,下一秒,立即噤聲,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爬到大樹乾後麵躲了起來。
隻見著十幾條巨大的觸手突然從濃霧裡鑽了出來,直接朝著池溪抽打過去,那力道大得,毫無疑問,隻要池溪挨上一次,立刻被抽成肉泥!
“怎麼突然出現這麼多觸手……先前明明隻有一條啊……”
僅僅隻是一條觸手,已經把他們這些被卷進濃霧裡的人折磨得如同墜入地獄,現在同時出現十幾條觸手,那少年可怎麼辦啊……
“鏗鏗鏗——”
什麼斷裂的聲音傳來,男人眯著眼睛仔細瞅了瞅,才發現,是少年手中的刀已經被那觸手抽打得斷裂成了好幾節,手中隻剩下刀柄了!
“真是要命……這可怎麼辦啊……現在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了……”
男人心中焦急如焚,卻又想不出任何解決辦法,除了等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等等……
那個小朋友在做什麼?
隱約之間,男人似乎看到少年鬆開了手,扔掉了手上僅剩的刀柄。
池溪左手輕輕搭右手手腕,灰白的眸中,難得浮現幾分溫度,隻見著少年淡色的唇微微啟合,輕
輕問了一句。
“你想吃它?”
“嗡——”
劇烈的震動傳入池溪心底,沒有半分遲疑,池溪左手輕微用力,便將右手手腕上綁著的紅色絲帶扯掉。
一副長兩米五,寬一米的棺材忽然憑空出現,少年抬手輕鬆握住棺架,手臂一揮,便將整副棺材狠狠砸落在地麵上。
棺材落地,整個地麵都抖了三抖,濺起一地的煙塵。
棺材並沒有碰到觸手,甚至距離觸手還有點距離。
但是奇怪的是,原本還瘋狂攪動著的觸手,忽然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靜止在了空中。
隨後,如同被風化了一般,化為一點點沙塵消散在濃霧裡。
“這這這……”
“你你你……”
瘦弱男人目瞪口呆的瞪著池溪,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是現實嗎?
棺材能憑空出現?
看似單薄的少年能單手隨意操控棺材?
輕柔的風吹過,將少年頭上的帽子吹掉,露出白色柔軟的碎發。
少年回過頭來,食指抵在唇間,做出一個噤聲的姿勢,灰白眸子裡的情緒又冰又冷。
男人忽然渾身冷汗直冒,覺得眼前這個白發少年似乎比濃霧裡的那些怪物還要可怕一百倍,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什麼柔弱無助的“小朋友”,於是趕緊點頭,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絕不會泄露半分。
霧氣裡,一縷縷灰色的能量不斷的湧入棺材中,最後消失不見。
那是那些觸手留下的能量,不乾淨,甚至十分邪惡。
不過剛好,他的棺材就喜歡淨化這些不太乾淨的能量。
耐心的等著棺材吃完霧氣裡留下來的那些能量,池溪才把棺材收了回去,再一次細致的把絲帶纏回到自己右手的手腕上,遮住那雪花狀的暗紅色胎記,最後係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霧氣裡這些能量,還遠遠不夠。
他的棺材,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喂飽的。
“呼——”
周圍的風聲似乎變得更大了,將周圍的霧氣又吹散了許多,十米之外,一棟彆墅從霧氣裡逐漸顯露出來,安安靜靜的佇立在那裡,神秘又古老。
瘦弱男人看著彆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回過頭來看向站在身旁的池溪,不確定的問道。
“請問……先前那棟彆墅就在這裡嗎?”
池溪沉默著,沒有回答。
雖然這裡的霧氣十分濃鬱,十分影響人的視覺,但是,先前與觸手打鬥的過程中,池溪分明沒有感覺到附近還有一棟這麼大的彆墅。
也就是說,這棟彆墅,是憑空出現的!
“我……我們要去嗎?”
瘦弱男人已經完全拿不定主意了,隻能求助的看向身旁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池溪輕撫了一下自己手腕上被絲帶遮擋住的暗紅色胎記,毫不猶豫的邁開了腳步。
“去。”
十幾秒鐘的時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彆墅門口。
瘦弱男人畏畏縮縮的不敢伸手去開門,池溪也不在意,徑自抬手推開了門。
下一秒,一把餐刀迎麵而來!
池溪微微側身,避開餐刀,順便還把站在身後的瘦弱男人也拉開了一些距離,不至於被餐刀誤傷。
屋子裡站著十來個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大家身上帶著不同程度的傷,全都目光警惕的看著他。
“幸存者?”
問話的是一個身形健碩的高大男人,膚色偏黑,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發達,顯然是經常健身的人。
剛才朝著池溪飛來的餐刀正是這個男人投擲出來的。
池溪抬眸看著男人,尚未答話,彆墅裡的燈光卻忽閃了兩下,隨後完全熄滅。
明明這裡還是白天,彆墅裡的燈就算熄滅,也不會影響到大家視線的能見度,可奇怪的是,燈光熄滅以後,所有的人眼睛也都像是失明了一般,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暗之中。
不等大家發出疑問,一道聲清脆的提示音已經響起。
“叮咚——”
“幸存者已到齊!”
“幸存者已到齊!”
“幸存者已到齊!”
這句話足足重複了三遍才停止。
所有的人,都安靜的聆聽著,尋覓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可這聲音,就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一般,根本鎖定不了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