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沒準,咱家現在多危險呐,你真的注意點。”
許非一腦袋汗,自從爺倆把一箱子錢帶回家之後,老娘就有點魔怔,連自己拉個屎,她都得在廁所外麵轉三圈,生怕掉溝裡。
簡稱被迫害妄想症。
倆人進了屋,他跟坐在炕上的許孝文對視一眼,都表示很無奈。
張桂琴嘮叨著準備開飯,端上來一盆白菜,還有一盤醃蘿卜,沒了。
“我昨天不是買了半斤肉麼?”許孝文在盆裡劃拉。
“不過年不過節的吃啥肉,怕彆人不知道咱家有錢?”老媽理直氣壯。
“……”
許非也瞅了瞅,白菜就算了,湯麵上隻飄著那麼一丁點的油花,看著都可憐。
這不行啊!
他想了想,問:“媽,你現在還教課麼?”
“教,不過現在進團的少,學生也沒剩幾個了。”
“那你一天都乾嘛?”
“在團裡待著唄。”
“那您乾脆彆乾了,自己開家店吧。就開小飯店,早上兼賣早點,雇兩三個人,也不算資產階級複辟。店麵不用太大,五六張桌子,加裝修加人工都用不了一千塊錢。”
“開,開飯店?”
張桂琴覺得話題轉的略快,迷糊道:“我在團裡挺好的。”
“好什麼啊?您現在又不上台,又沒有學生帶,成天去那兒嗑瓜子啊?您才四十歲,彆活的跟個老太太似的,得煥發第二春。”
“呸,彆亂說,啥第二春!”
張桂琴扭過頭,告狀道:“你看,你也不管管?”
“哦,我覺著小非說的有道理。”
“老許你沒發燒吧?”老媽睜大眼睛。
“我發什麼燒,你現在一個月幾十塊錢,掙得沒意思,開個店還能活動活動,你沒覺著最近又胖了?”
“啊,我胖了?”
老媽好歹是個舞蹈演員,連忙捏捏肚子。
許孝文以前看不上所謂的“歪門邪道”,但去了趟春城之後,想法有明顯改變。
許非特喜歡這種家長,肯成長,肯進步,而不是抱著自己的老觀念跟彆人死磕,容不得子女說半點錯,淘汰於社會也不自知。
張桂琴還是很擔心,道:“咱家現在本來就不安全,再開個店,不是更讓人惦記著?”
“你一天老瞎琢磨什麼啊?錢都存銀行了,有啥不安全的,再說也沒人知道!這麼多錢也不能放爛了,該花就得花。
你要實在不放心,歌舞團先給你辦病休,工商那邊我也有朋友,整本個體戶執照不算啥難事。”
“……”
張桂琴被倆人圍攻,心思也開始浮動,“那,那我就先試試。”
…………
夜深時,外麵終於刮起了北風。
針鼻大的洞鬥大的風,東北這邊的習慣,必須把所有的窗戶縫用紙糊上,不然能凍死。
張桂琴躺在炕上,聽著窗外肆虐的北風,怎麼也睡不著。她索性起身,扒著門瞅瞅兒子,見許非睡得正香,又回到坑上。
“哎!哎!”
“唔!”
許孝文被捅醒,迷迷糊糊道:“大半夜不睡覺乾啥啊?”
“彆睡了……”
她扳過丈夫的臉,低聲道:“你覺不覺著,小非跟以前差太多了?”
“那咋了?”
“啥咋了!我老感覺有點害怕。”
“嘖,女大十八變,就不許咱們孩子成長麼?”
許孝文被攪合的睡不著,道:“他以前窩在這地方,能見過啥世麵?自打去年去了京城,你看看,眼界開闊了,想法也多了,現在書還不離手,我白天還見他拿本鑒定古玩的書看。
以前他有這心思麼?說明孩子長大了,明白自己得乾出點事業。做人沒有夢想,跟缺少本章說的有啥區彆,都是鹹魚一條。
再者說,變沒變又怎麼著,總歸是咱們兒子。”
“……”
張桂琴想了半天,重新躺下,“也是,總歸是咱們兒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