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八百一十七章 天下無賊3(2 / 2)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5649 字 7個月前

“啊!”

車廂內亂作一團。

範德彪一直以來,是戴眼鏡的斯文人,《牛大叔提乾》《三鞭子》那種。從《賣拐》開始,才剃成寸頭,突出大頭,身寬體胖,夥夫形象。

現在為了這段戲,許非讓他提前變身。

隻見他大著舌頭,又結巴:“我要劫個色……”

“ic,ip,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

“報告打劫的,沒有iq卡。”

“怎麼沒有?”

“我有iq,你沒有。”

“把你的給我,我不就有了嗎?”

“哈哈哈哈!”

觀眾狂笑,你這種智商,也就告彆自行車了!

許非縱看過無數次,仍忍不住笑出聲,彪哥真神人也!

“你當我傻呢是不?這是給死人用的假錢!”

“嚴肅點嚴肅點,我們這打劫呢!”

“哈哈哈!”

車廂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黃奕客串的便衣小姐姐格外開心。

彪哥一轉身,盯著她:“你覺得這個事有意思麼?腰腰腰,腰裡藏什麼?”

“沒什麼,不信你摸。”

“誒?”

“誒?”

“你讓我摸滴啊!”

他像一隻快樂猥瑣的肥鼴鼠,伸手去摸,笑容瞬間凝固。

“摸到了麼?”

“什麼呀?你說話啊!”

“槍!”

警方在前麵的布置終於展開,不僅擒獲劫匪,還將小紅帽盜賊團一網打儘。老二、四眼都被抓住。

另一邊,傻根抽血暈倒了。

軟臥包間裡,鞏麗看著暈在床上的傻根,笑道:“或許這樣很好,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以活在天下無賊的夢裡。”

“我堅持我的看法,這堂課他早晚要上。”

“上課也輪不到我們,我們算做了好事吧?”

“算,當然算。”

梁佳輝依舊瞧不起傻根,拍了拍他的臉,道:“這小子命好,趕上我們改邪歸正。再過十幾分鐘就到站了,我們趕快下車。

你幾年前不是買了房麼?我們去那裡。”

“你舍得收手?”

“舍得!”

梁佳輝像模像樣的舉起手,道:“今日王薄、王麗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你織布來我澆園,讓孩子上個好大學,彆再像我們一樣。”

“滾你的!”鞏麗笑罵。

“嘩啷!”

門被拉開了,張涵宇走進來。

二人頓時凝滯,這個人始終坐在隔壁,此刻又出現在這,隻有一種結論:他是警察!

“……”

沉默的對視後,張涵宇取出那六萬塊錢,塞進黃勃包裡:“坐著說。”

三人就座。

梁佳輝盯著對方,無奈笑了笑:“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有件事請教,你什麼時候調的包?”

“滅火的時候。我也有件事請教,我盯了你們一路,始終沒看明白。你們是賊,為什麼護著傻根?

因為他老實缺心眼,你們良心發現?那不偷他就完了,乾嘛還因為他跟道上的人結怨?”

“……”

又一陣沉默,鞏麗道:“我懷孕了,想做件善事積點德。”

“入情入理,回頭我寫報告,也能說圓了。”

張涵宇對他們非常感興趣,道:“那讓我猜猜,二位不會是想著乾完這件事,就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嗬,武俠看多了吧?”

話落,他又解釋:“我沒有嘲諷二位的意思,江湖一直都在,隻是形式不同,我做警察見得多了。

抓你們是我職責所在,但說心裡話,我對你們的舉動心懷敬意。

有些事能用一句身不由已來解釋,有些事沒的商量。

一會就進站了,二位說說交心話吧,我不打擾了。”

原版是白天,現在改成了晚上。張涵宇出來,坐在過道的椅子上,窗外夜色茫茫。

包廂內,鞏麗也看著窗外,又問:“你說這路有儘頭麼?”

“有啊!”

“在哪兒?”

“……”

倆人同時抬頭,望著上麵的排風口。

“隻好等明天金盆洗手了。”

“我們不算賊性難改吧?”

“不算,當然不算。”

“我覺得也是。”

原版中,奶茶哭哭啼啼的文藝範,說什麼“把孩子給做掉”。

華仔忽然霸道總裁,說什麼“如果孩子有事,我要你償命。”

拜托!

雌雄大盜啊!

二人沒矯情,當即越獄。

另一邊,小葉出賣了黎叔,黎叔被拷在房間裡,自己卻打開了手銬,也爬上排風口。

於是乎,男女主在前麵爬,黎叔在後麵爬,不經意往下一瞧,發現傻根的包了。他逃走需要盤纏,遂把包勾上來。

他的武器,是一隻纏著線的非常尖銳的抓鉤。

“快,上去!”

梁佳輝掀開蓋子,讓鞏麗先爬到車頂,自己忽聽“叮”的一聲,卻是抓鉤撞到了鐵架子。

他一轉頭,正對上葛尤。

“上來啊,你怎麼了?”

“傻根的包在黎叔那裡。”

梁佳輝站起身,不等鞏麗說話,又道:“你先走,積德要善始善終,我不想孩子沒福報。”

“我們一起!”

“馬上進站了,你再不走來不及。你去那裡等我,相信我!”

夜風凜冽,前方已見小站的模糊燈光,接應的警察嚴陣以待。

本是倆人一起逃走,如今隻能走一個。

“……”

鞏麗看著他,頭發在風中散亂,周遭似乎又消去了聲音,隻餘下火車的轟鳴。

她轉身,離開,趁著慢速行駛時跳下車。

……

畫麵忽地一轉,大雨天。

張涵宇走進一家飯店,坐下,看了對麵一會。

觀眾紛紛奇怪,正此時鏡頭轉動,露出對麵挺著大肚子的鞏麗。桌上擺著烤鴨、餅皮、麵醬。

“你這地方還真難找”

“你現在怎麼樣?”

“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黎叔判了,背著好幾條命案,死刑。”

“……”

鞏麗靠著椅子,始終沉默,好像在聽又好像沒在聽。

畫麵閃回。

排風通道裡,梁佳輝、葛尤狹路相逢。

這時的光濃烈,一半是亮的,一半是暗的。他變成好人了麼?不見得,但那光照在他身。

為了愛人?為了孩子?為了傻根?或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卻仍然守在了這裡。

這版在徐克之手,呈現出一場高質量的決鬥戲。

梁佳輝亮出了自己的刀片,在狹小的空間內你來我往,精巧過招。宛如兩隻機敏靈活的動物,閃躲,嘶吼,試探,尋找著任何一個攻擊對方的機會。

戲拍的殘酷。

他技不如人,臉上被劃,胳膊、腿被割傷,最後被繩勾勒住脖子……

而外麵,夜色蒼茫,女人站在鐵軌上向那邊望。

如同影片開頭,一條路不知來處來,不知去處去。

“……”

全場靜默。

當二人越獄時,所有人都希望他們能逃走。當男人留下時,又都希望他能安全回去。誰也沒想到,居然死了,那樣乾脆利落。

窗外雨潺潺,再次回到飯店。

“我媳婦也懷孕了,跟你一樣能吃,生怕孩子營養不夠。”

“等你把孩子養大了,告訴他爸爸是什麼人,不丟人。”

張涵宇見她一直沉默,張了張嘴,最後歎道:“彆等了。”

他走後,鞏麗又呆怔了一會,伏著身子,大口大口吃著烤鴨卷餅。

這個凶悍強硬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哭了一次。

顫抖著,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沒有任何對白,眼淚一個勁往下掉,又跟食物混在一起,被吞進肚子。

“……”

這種驚訝的、滿足的與悲戚的,奇怪的糅雜在一起,讓觀眾隻能尋求一個最簡單的發泄方式。

當銀幕暗下,燈光亮起。

不知誰起的頭,“嘩嘩嘩”全場都在拍手。

那對小情侶中的女孩子邊哭邊拍手,卻未留意隔壁的人已經離開。

許老師走出影城,淩晨兩點的夜空沒有飄雪,隻覺乾冷。他打了個噴嚏,趕緊鑽進車,嗯,就是戲裡那輛大奔。

同樣的片子,不同的環境,有不同的感受,何況還是改編版。

他現在隻想回家,抱抱孩子和孩他媽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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