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之的身後,也隻有托合提和烏竺瑪兄弟跟著。
“還在江南。”王玄之眼眸閃了閃,含糊地道:“還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們。”
“嗯?”
王姝一愣:“災區不是已經被朝廷接手了麼?聽說蘇州府的知府都換了?”
“嗯,還有些瑣事。”王玄之打了個岔兒將這事帶過去,“姐,格桑麻做羊肉了麼?我在江南天天跟著災民們吃糠咽菜,老想這鮮嫩的一口羊肉了!饞得要死!”
王姝可不是那麼好打岔兒被帶跑偏的人。她雖然看著萬事不入心,但心思還算堅定且仔細。不過既然王玄之不願多說,估摸著內裡還有什麼事不便於旁人知道。那秦先生和嚴先生都是蕭衍行的人。一想可能蕭衍行在江南有另外的布置,王姝便識趣地閉嘴,不多問了。
“那行,叫格桑麻多烤點羊肉。”王姝拍拍他的肩膀,“今兒叫你吃個夠!”
格桑麻人在後廚就聽說了王玄之想吃她烤的肉,喜滋滋地將還剩的兩腿羊腿給烤了。
自打托合提和烏竺瑪跟著王玄之,格桑麻就拿王家當自己家了。王家兩個小主子就是他們母子三人的再生父母,她是看得比自個兒命都重要。她一個沒用的女人,就這一手做菜的手藝得兩個小主子喜愛,自然是鉚足了勁兒學。恨不得讓王姝日日吃她做的飯。
姐弟倆連帶著府上伺候的,都吃了一頓好的。
王姝乘車回蕭宅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收容所的孩子。
說起來,這收容所是王姝參照後世孤兒院的形式去設置的。設這個點的出行,原本是王姝看不得這些孩子死在饑荒裡。本著能幫一個是一個的心,收容了不少人。後來被鏢局和江南織造局的事情給纏住了,這事兒就交給了穆老先生。
王姝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種可能,該不會蕭衍行要收了這幫孩子吧?
心裡有了這個猜測,她卻覺得有八成可能。古代的死士,大部分是貴族收養來的孤兒。
晃了晃腦袋,將雜念甩出腦海。不管蕭衍行背地裡在做什麼,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心中有百姓的上位者。做不出太滅絕人性的事兒。
王姝回到蕭宅的時候天兒都黑了。她如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她晚歸都成了習慣。袁嬤嬤都不會說她,甚至還幫著她遮掩,王姝從側門進來的時候,姿態堪稱大搖大擺。
袁嬤嬤:“……”
扭頭看了眼神色不動一言不發的主子,企圖替王姝解釋一下:“小君平日裡還是很守規矩的。”
蕭衍行瞥了一眼袁嬤嬤,再看向大搖大擺的王姝,哼地笑了一聲。
袁嬤嬤:“……爺,小君心眼兒比較大。”
“……她確實實心眼兒挺大的。”蕭衍行也不知是諷刺還是一本正經地複述道,“這麼晚回來,路過我這院子還不忘揪我的花。”
袁嬤嬤:“……”
“這盆君子蘭,讓她賠。”
王姝還不知道自己隨手扯了一朵小花的舉動被人看在眼裡,她摸黑回了屋,就讓喜鵲去後廚提水了。
天兒越來越熱,熱的人隨便動一動都是一身汗。王姝就走了這麼一會兒的路,後背就濕透了。她坐在浴桶裡慢吞吞地沐浴。想著頭發太長堆在一起也容易出汗,乾脆拆了也洗。
磨磨蹭蹭地洗了一個時辰才起身,她隻穿了小衣裳出來,冷不丁就看到書桌旁坐著看書的人。
“喔唷!”一點動靜沒有,嚇得王姝差點心都飛出來,“爺你怎麼來了?”
蕭衍行正在看草稿。此時手裡翻閱的,正是鈴蘭每日在田地裡穿行記載的草稿。
去歲記得還挺亂,今年記得已經頗有章法了。一條一條的記載清清楚楚,還貼心配備了插圖。蕭衍行緩緩地合上了草稿,抬眸看向了王姝:“一直都聽下人說你在搗鼓田地裡那些活計,都不曾細問過。如今看來你這地裡的活計,似乎做的還挺細的?”
王姝眨了眨眼睛,從後腦勺衝上來一陣麻意,卡住了。
頓了頓,她才若無其事地說:“對啊,爺,我種地可用心了。外頭人等閒沒我仔細。”
“哦?”隻是一點記錄的草稿,沒有係統學過農學的人,是看不出價值的。蕭衍行雖然發現了不同,卻也沒有清晰的概念,這裡頭到底藏著什麼重要的信息。他隻是對王姝有興趣,愛屋及烏的,對她做的事情也多了幾分耐心去了解,“可有收獲?”
“自然有大大的收獲。”王姝半真半假地道,“爺,你沒發現市場上王家糧鋪的糧食品質最好嗎?用我爹的話來說,我家的富裕都多虧了我!”
蕭衍行被她這話給逗笑了。心中升起的哪一點疑雲消散了:“你倒是臉皮夠厚。”
王姝嘿嘿一笑,道:“這不是厚臉皮!我說的都是真的好吧!”
……
這位爺食髓知味了。
仿佛要將過去沒有做的魚水之歡全補上似的,給了王姝幾日歇息,便又不客氣了。
王姝有些顧忌後院那些女子,不想鬨得太過火。畢竟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誰都沒有的時候,所有人都能和平共處。一旦有人突破了常規,得到了更多,其他人便不會坐以待斃。王姝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真不願意把心力浪費在爭寵宅鬥上。
但蕭衍行怎麼說,這人,真的很難拒絕他。被他纏上了會很累,但不可否認,確實很享受。
這一夜,燈火熄滅,但動靜卻不絕於耳。
……
直到三更天,裡頭才傳出主子爺饜足而沙啞的嗓音。
袁嬤嬤特意親自守著門,帶著喜鵲進去送水時。主子爺披著敞開了褻衣,露出了一些胸膛。
修長的脖頸和鎖骨上布滿了痕跡,仿佛雪上盛開寒梅。
隻見他赤著腳一條腿踩在腳踏板上,滿頭青絲蜿蜒地從床榻上垂落下來。有些披在肩頭,有些滑落到胸前,隱藏在衣裳裡。那素來冷肅的臉上冷色如冰雪揮開,有著漫不經心的慵懶……一隻手扶著王姝坐起來,將人窩在了自己懷裡。以自個兒身體替她遮擋著,眼眸低垂,正在喂懷裡人喝水。
畫麵莫名叫人臉紅心跳,下人們趕緊收回視線,不敢多看。
千裡之外的京城,清月閣。
剛伺候完皇帝的王如意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
皇帝這一輩子都是被人捧著,自然沒有照顧一個卑微女子的意識。享受完激烈的房.事,皇帝唯一的溫情,大概是居高臨下地問懷中的小姑娘,想要什麼賞賜。
王如意雖然想要賞賜,但她也不是個傻的。皇帝這段時間給她的寵愛已經夠多了,分位升的就算是當初的葉貴妃,也沒有這麼快。若是她還敢張口要賞賜,那必然會在皇帝心中留下一個貪婪的印象。倒不是說不可以貪婪,畢竟真裝的無欲無求反而假。
她於是思索了片刻,故作天真的開口:“妾想念家鄉的羊肉了。”
扭過頭,她仰視著皇帝的臉,吸了吸鼻子道:“若是陛下能賜妾一隻烤全羊,那就太好了!”
思來想去,王如意十分雞賊地選擇了王姝的慣常做法。
說起來,王如意見過的後宅女子不算少。自己的母親、家中庶妹的姨娘。各色各樣的爭寵手段都見過,沒有哪一樣不招人厭惡的。就王姝,靠著貪吃的缺點,反而引來了廢太子的獨一份關注。王如意不敢想皇帝跟廢太子是不是喜好一樣,但潛意識裡傾向於學王姝更保險。
“烤全羊?”皇帝顯然被這個回答給驚訝到了,“你這麼小的身板兒,能吃一隻烤全羊?”
“陛下這可就小看妾了!”
王如意哼了哼,嗓子裡仿佛含著蜜:“妾雖然長得小巧,但身子骨可是很硬實的!這麼些日子陛下難道還不知道嗎?妾能有這麼好的身子骨,就是能吃能睡!烤全羊算什麼,一隻牛都能吃完!”
皇帝被她這誇海口的樣子給逗得哈哈大笑。
他狠狠的親了一口王如意,抱著人又滾上了榻:“還真是被朕給撿了個大寶貝!”
王如意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陣笑鬨過後,轉而又化作了婉轉放肆的呻.吟。這邊是王如意跟後宮其他女子的不同,她於這些事情上頗為不矜持,敢叫敢喊,甚至逼急了還會說出些十分粗俗的葷話。皇帝這一輩子哪裡見過這種野馬?被她不著調兒的葷話刺激得仿佛變了個人。
每每被她罵一句,被她招呼一下,都恨不得年輕十歲,按著人大戰個三百回合。
王如意的專寵,終於把葉貴妃給逼急了。
皇帝已經連續兩個月,所有的寵幸都給了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也不曉得這野丫頭有什麼魔力,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多,皇帝的臉上時常掛著愉悅的神情。這幅不同尋常的表現,可不把盛寵一十年的葉慧瓊給逼瘋?
她覺得,若是她再不做點什麼,皇帝的心就要落到彆人身上去了!
葉慧瓊於是快速地反思了自己的錯誤。意識到自己走了一步蠢棋以後,她立即洗心革麵糾正錯誤。
所以這一次,她不是假肚子疼。為了把皇帝給召回來,她一狠心吃了寒涼的食物。
當天晚上便見了血,人直接昏了過去。
皇帝寵愛她一十年,便是近來有些不滿和失望,那些情分卻是真的。再說,葉慧瓊肚子裡還懷著龍種。這是老蚌懷珠,金貴的很。一聽說她見血了,皇帝當即拋下了新寵趕過去。
葉慧瓊的情況不算嚴重,但也不樂觀。畢竟三十六了,這個年紀懷孕本就危險。再來這段時日她時常聽著宮裡各種新人取代舊人的傳言,沒睡過一個安生覺,懷相就不是很好。幾個太醫給她耗了脈,七嘴八舌地想商量出了一個妥善的養胎方子。
皇帝看著床榻上葉慧瓊兩個月不見瘦了一大圈的樣子,也心軟了。
“陛下,妾身知錯了。”
葉慧瓊想明白,認錯就非常快,“太子早就已經是大人了,也是大慶的儲君。妾身不該總拿看孩子的眼光看他。陛下花了那麼多心血將他教育成人,妾身不懂得支持陛下就算了,竟然還昏頭的拖後腿。妾身愧對陛下的用心,愧對陛下這麼多年的寵愛……”
她哭得十分傷心,字字句句都在自省,將皇帝捧的天上有地下無的。
皇帝聽她總算是想清楚了,心裡也十分滿意:“朕的苦心,你知道就好。”
葉慧瓊一聽他軟了口氣,知道這毛她是順回來了。
於是趁熱打鐵,借著這氛圍回憶起了兩人這麼多年相依相伴的美好,動情地細數了皇帝對她的諸多寵愛,一時間引得滿屋子人跟著動情不已。
皇帝也被氣氛所感染,歎了口氣,彎下腰將葉慧瓊抱在了懷裡。
葉慧瓊愛戀地蹭了蹭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天似的依戀非常。斷斷續續地說著兩人的點點滴滴。這一夜,皇帝自然就沒有再去彆的地方。
不僅這一夜沒去,之後的幾天,皇帝都再沒有想起過彆人。
王如意冷眼看著葉貴妃複寵,心裡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但她也清楚,男人的心就像那風中的柳絮,靠不住。自己這個才進宮沒幾個月的新人,肯定比不過長久陪伴在身側的葉貴妃。她倒也沒有急著冒頭,就掐著日子在等自己的葵水。皇帝兩個月的寵幸全給了她,若是運氣好懷上了,她隻需要藏住肚子,將來後半輩子的資本就有了。
與王如意冷靜地等葵水的不同,王姝擔驚受怕地等葵水。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沒時間懷孕。就算想要孩子,也必須等王家商鋪、田地裡的事情都穩定下來。
……好吧,生意上的事情、試驗田裡的事情都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她就是不想那麼快懷孕。
要生也至少等兩年後吧!
王姝這廂焦灼地瞪著自己的葵水,蕭家大宅被不那麼客氣的一隊人給敲開了。
來人聲稱京城的送親隊伍,上門來告知蕭宅這邊皇帝賜的新主母人到了。如今正在臨安縣的風和客棧裡。不過人受了些風寒暫時起不來身。
為表重視,請求主子爺能移駕,前去客棧接人回來。
迎客的袁嬤嬤、莫遂等人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凍結,冷聲嗬斥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