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一百零四章 她不是很硬氣麼?……(2 / 2)

此時,他悄摸地在外間門兒伸頭伸腦,小心地詢問:“可是要趙師傅準備齋菜?”

說實話,莫遂自跟著蕭衍行起,就沒見過王姝這麼猛的人。把主子爺的真心摘下來當泡踩還沒被凶狠的主子剁碎了喂狗的,王小君也算是天地間門唯一一個了。心裡唏噓,莫遂也煩惱的直抓頭。蜜裡調油的兩主子突然變這樣,王小君如此不給爺臉麵,往後還不知該怎麼辦。

“出去!”

裡麵傳出一聲嗬斥,莫遂麻溜地滾了。

蕭衍行將文書又翻出來,許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原本下山是打算陪王姝兩日的,此時也不必休息了。他冷著臉看京城的信件和下麵呈遞上來的文書,越看越怒火中燒。

啪地一聲將筆擱置到桌子上,他不禁冷笑,那妮子以為他離了她就不行?

天底下的女子多的是,後宅等著他垂青的也不少。既然她不想要,他也省得給!

除夕前一天,蕭衍行抽空與見了綾人羽一麵。

根據綾人羽提供了線索,他們順藤摸瓜,最終在嶺南流放之地找到了半殘半瞎的朱德勇。找到時人他瘸著一條腿在街頭乞討,衣衫襤褸的,早已沒有了讀書人的意氣風發。南邊的冬天兒雖不如北邊冷,也是濕冷得厲害。朱德勇居無定所,隻能棲息在一個破敗的寺廟裡。

這朱德勇估摸著被人害的太慘,朱德勇的防備心非常重。蕭衍行的人差不多將嶺南翻了個遍才堵到他。

堵到了也不願開口,裝死裝傻什麼都不願交代。蕭衍行的人花了不少力氣,才迫使朱德勇相信來人是廢太子的人,這才撬開了他的嘴。

七年前的貪汙案,源起於一樁殺人案。

九年前,衢州一個農戶狀告當地鹽商之子李文熙奸殺其女。人證物證齊全,結果被告鹽商之子不僅沒得到應有的懲罰,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府衙。轉頭又趁著深夜,一把火燒了農戶一家。那農戶一家六口睡夢之中死於大火之中。隻有一個起夜如廁的孤寡老婆子逃過一劫。

經此一遭,那家人死的就剩農戶的瘸腿老娘。

那瘸腿的老婆子乞討了一路,從衢州千裡迢迢趕來京城。寧願滾釘板也敲響了登聞鼓,狀告當地縣官草菅人命,為官不仁不義,允許富戶花錢買人頭。

這樁案子一經爆出,引起一片嘩然。當時蕭衍行聽聞了此事,親自去查。

當時涉案官員,衢州下屬盧月縣縣令朱德勇,被立即停職查辦。

蕭衍行帶了大理寺一幫人趕往衢州,徹查後大吃一驚。

盧月縣縣令朱德勇在任期間門,不僅僅製定了‘花錢買人頭’的告狀規矩。為了撈錢,甚至膽大妄為地商戶量身定做了行商‘保護費政策’。每一樁生意,除商稅以外,另抽成四成‘保護費’。這一強搶行為,讓盧月縣內的商戶苦不堪言。

在任期六年所犯的累累罪行,罄竹難書。

當時蕭衍行便覺得奇怪,衢州離京城不算太遠,稍有些風吹草動,不至於一點風聲沒有。這朱德勇一個小小縣令折騰出如此荒唐的大動靜,上麵一無所知,定然是不可能的。

順藤摸瓜,就摸到了吏部尚書朱越的頭上。這朱德勇不是旁人,與衢州朱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此人的底細經不住盤查。隻需去親自來一次衢州便能看清所有。

縣官朱德勇,本名朱輝,二十三歲是受大師指點,突然改名為朱德勇。乃是禮部尚書朱越的侄子。衢州人稱其朱家二房獨苗苗。腹中並無二兩墨水,年少時在鄉裡欺男霸女,為禍一方。突然有一天,搖身一變成了舉人。又經由家中長輩的運作,撈了個七品芝麻官。

這明顯的貓膩,蕭衍行於是又去翻了當年朱德勇中舉的考卷。立即就發現了不妥。

字跡不同,文筆不似。這考科舉的朱德勇,與為官的朱德勇可差彆太大。為官的朱德勇浮躁、腦滿腸肥,這文章卻可見風骨,字裡行間門能看出寫卷之人堅毅質樸的秉性。文章遣詞造句雖不夠華麗,卻看得出是個立足於腳下的人。

明顯的兩個人,不可能是一個人。出現這樣的結果,要麼是代考,要麼是舞弊。

但是細究,線索卻被清除的不剩什麼。若是旁人來查,這樁案子根本查不出。但不巧,朱德勇遇上的是蕭衍行。蕭衍行要查,就沒有揪不出來的人。

這般花了兩個月,果然牽扯出了一樁舞弊答案。寒門學子朱德勇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高中,舉人身份卻被高官之子冒名頂替。這一條線不扯不知道,一扯才知道裡頭水深得令人咋舌,直接扯出了十年前的十幾起科舉舞弊涉案人。這要是朝廷的懲處下來,牽涉的人就廣了。

當時蕭衍行還年輕,處事手段過於狠辣,逼得一些人狗急跳牆了。

朱德勇案一爆出,各方勢力都聳動起來。

這般就正中了皇帝的下懷。他本就預備給蕭衍行安個罪名,好一舉將他打壓得翻不了身。現成的梯子遞下來,他便任由這群人誣告當朝太子縱容身邊輔臣貪汙……

這裡頭的樁樁件件,一團亂麻。

其他且不說,這被頂替的朱德勇當初在發覺自己功名被頂替時,也曾狀告過朱家。隻是他並未得到想要的公道,還被關進了地牢。

多年前,若非他警醒,怕是早就死在了官府的地牢之中。

他賄賂了看守地牢的獄卒,在朱家對他下手之前,先越獄逃了出來。

不過之後也沒能躲過迫害。

朱德勇的一家人一夜之間門被人殺光。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的爹娘爺叔全部死了,在村子裡的村長也將他們一家除名。他意識到不妥,當夜逃出了衢州。結果逃難的途中,被人打折了一條腿,刺瞎了一隻眼睛。朱德勇靠著一股讓這幫人償命的狠勁,苟延殘喘地活在這世上。

知道來找他的人是太子,朱德勇老淚縱橫。跪在地上懇請歐陽將軍,一定要讓這幫人償命。

蕭衍行的人將他帶回涼州,花了些時日。如今人安置在另一處,臨安縣下屬村落的一個農莊裡。京城的情況還不分明,隻能耐心等著大理寺查清舞弊案,再將人送出去。

至於綾人羽,他已知朝廷打算重啟七年前的貪汙案,希望能參與到案件的審理之中。

綾人家遭此大難,門下一百七十五條人命,他想親自討回公道。

蕭衍行雖然看他不順眼,但思索再三,答應了這件事。至此,綾人羽便在蕭衍行的手下做事。

朱德勇雖傷了一條腿瞎了一隻眼,收拾好,還是有讀書人的風骨的。許是出身於最底層,又經曆了十幾年的苦難,朱德勇十分通透。蕭衍行親自見過他一次,對這個人感覺到十分可惜。不過依照大慶的規矩,身體殘缺的人不能為官。朱德勇便是沉冤昭雪,前途也儘毀了。

年關都在忙,蕭宅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

袁嬤嬤日日看著脾氣極差的主子,心裡就不得勁。她也算聽莫遂說了點隻言片語。不敢說知道全部的內情,至少是知曉原因所在。

正是因為知曉,才不知道該怎麼辦。

若說以往,袁嬤嬤必定是全站在自家主子這邊,怪王姝不識好歹。可跟王姝相處這段時日,她也是看明白了王姝的性情。但古往今來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沒有誰能特殊。小君如今年紀還小,分不清好賴,才敢這麼跟主子爺嗆聲。等受過現實的磋磨,便會知曉有些天真是必須放下的。

可這話她心裡能想,嘴上卻不能說。王小君如今都那麼大肚子,要是把她氣出個好歹,那可不得了。

偷偷瞥了眼屋內,主子爺的臉冷得都要結冰淩子了!

唉聲歎氣的,袁嬤嬤還是得問。畢竟明日就是除夕,總不能讓王姝一個人在外頭過年。爺便是跟王姝置氣,大規矩上不能不管不顧的。

在屋外頭轉悠了幾圈,袁嬤嬤才做好心理準備進了屋。

她先是給蕭衍行斟了一杯茶。屋中香爐嫋嫋,茶水的水汽氤氳了他的眉眼。袁嬤嬤偷摸地打量蕭衍行的臉色,不過幾日的光景,主子爺眉宇之中的冷色越發的深重了。幾次欲言又止。實在是瞧不出他的喜怒,她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問:“爺,今兒把小君接回來麼?”

正在寫字的蕭衍行手一頓,沒抬頭。

袁嬤嬤於是又道:“明兒是除夕了。小君那肚子也不曉得怎麼樣,前兒還聽薑嬤嬤說,小君近來胃口不好。好幾日都不吃東西,人憔悴了許多……”

蕭衍行緩緩地抬起頭,眼神冷冽地掃向袁嬤嬤。

袁嬤嬤心口突突地跳,但這話不說不行:“爺,大過年的,莫要跟小君置氣。小君年歲還小,脾氣又硬。您跟她氣這些事兒,何苦來哉?”

她話說完,書房裡安靜了許久。

袁嬤嬤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大冷的天兒,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

雖說她在蕭衍行這有著旁人沒有的情分,但奴婢就是奴婢,等閒不能逾矩的。袁嬤嬤素來很知分寸,這是頭一次說著等不著調的話來。

就在袁嬤嬤快要跪下來請罪時,安靜的書房總算是響起一道略有些沙啞的嗓音。

“王姝讓你來說的?”

袁嬤嬤心口一跳,抬眸看向蕭衍行。她想說不是,是她自己想說的。可麵對此時臉色冷淡的主子,她愣是沒說話,默認了下來。

蕭衍行鼻腔裡冷哼了一聲,姿態放鬆了些:“她不是很清高麼?還回來作甚?”

袁嬤嬤:“……”

“罷了,”蕭衍行又低下頭去,“你去接她回來吧。”

袁嬤嬤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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