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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火燙過?斷口處?是昨天登記的那個病人嗎?他和陳寶國不是一起去的診所?那時候沒有包紮嗎?”葉一柏摘下口罩, 看向小許護士。
小許護士也是滿臉無奈,“包了,但是病人覺得診所的包紮礙事, 自己處理了下, 葉醫生麻煩您去看看吧,傷的是大拇指, 接不上的話,手就廢了。”
大拇指是一雙手中最重要的功能性手指, 手部的大部分功能和動作都離不開這根手指的參與,因此小許這話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好,我去看看。”葉一柏道。
葉一柏和文森醫生說了兩句術後用藥的話, 然後和小許一起快步向臨時診室走去。
臨時診室裡,兩個夏特的醫生已經在幫段陽做斷指部分的二次處理, “先彆包, 我看看。”
“葉醫生,您回來了,是前麵那個手術結束了嗎?”
“嗯, 結束了, 文森醫生手術完成得不錯, 病人已經推去病房了。”
葉一柏的話讓夏特的兩個醫生渾身一凜,羅切斯……一分領先了啊。
“神經明顯損壞了, 血管回縮也很嚴重, 斷肢呢,斷離那一側拿過來看看。”葉一柏轉頭對小許說道。
小許點頭,快步從一旁將抱著段陽斷指的布包取出來。
段陽和陳寶國一起去的診所,因此他的斷指也是由診所保存,早上和陳寶國的一起送到的普濟。
葉一柏剪開布包, 裡麵的冰塊已經化成了水,不過斷指被診所用塑料袋仔仔細細包著,並沒有水滲進去。
葉一柏用鑷子將斷指取出。
夏特的兩位白大褂都起身湊了過來,葉一柏拿過一旁的手術放大鏡戴上,手指部分已經出現明顯的紫紺現象,仔細看部分組織輪廓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葉一柏看得出這變化應該發生不久,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放下斷指,在小許期待的目光中,輕聲道:“已經有缺血缺氧性壞死的征兆,加上斷肢近側斷麵損毀嚴重,所以……原則上不建議再植。”
這是葉一柏在這個時代進行斷肢再植手術以來,第一例因為客觀原因而宣布放棄再植的手術,他的眼裡滿是遺憾,如果再早一點,早兩個小時,和陳寶國一起來的話,斷指還沒有發生病理性變化,那麼即使斷肢近端處理不當,他還是可以嘗試再植一下。
但是就是這麼兩個小時,陳寶國和段陽這兩人,相似的開頭,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結尾。
“手部包紮後,這兩天就不要乾活了,防止感染,三天後到醫院換藥,如果經濟不方便,每周四紅十字會醫院都有義診,去那換藥也行。”
段陽心裡本就沒有對斷指能再接上這件事抱有期望,他笑著跟葉一柏道謝道:“醫生,還是謝謝您,真是麻煩你們了,還一早來找我,其實我心裡也有數,這覆水難收,斷了就是斷了的,都是命,還有,謝謝你,小姑娘。”他轉頭對小許說道。
無知者有時候往往是幸福的,葉一柏看著段陽認命的樣子沒有多說,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開了些藥,反正濟合它們買單。
段陽和他的母親聽說能免費拿藥,還對著葉一柏和一眾白大褂千恩萬謝,直言是遇到好人了。
隻有段陽的妻子有些恍惚地看著這一幕,剛剛陳寶國妻子喜極而泣的模樣如同電影版一直在她腦海裡回放,她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跟著丈夫和婆婆往外走,等走到門口,她忽然猛地轉身跑了回來。
“砰”一聲在葉一柏跟前跪下了。
“醫生求求您,您再想想辦法,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您,求求您了。”
妻子的反應嚇了段陽和段陽母親一跳,段陽快走兩步,想要把妻子扶起來,“春兒,彆為難醫生,咱自己的事自己不清楚嘛,你彆為難人家。”
“不是的,不是的。陳寶國他的手,他手接起來了,我親眼看到的。”
段陽妻子的話猶如驚雷一般在段陽和段母耳邊炸開,陳寶國的手指接上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他們習慣於在比較中尋得安慰和自我滿足,同時同樣條件下的比較失敗則會給他們帶來莫大的痛苦。
“醫生……”
“醫生!”
同樣的事在這七天裡還發生了許多次,因為一時的不重視而產生的終身遺憾,哭天搶地,悔不當初。
因為這個時代的特殊性,老百姓的口口相傳比報紙宣傳的效果好得多,陳寶國的事件一出來,各大小工廠裡斷肢的病人便紛湧而至。
這其中有符合要求的病人,但更多的是早就斷肢的,聽聞此事抱著一線希望過來的,或者斷肢保存不善,已經壞死的。
這些人和他們的家屬幾乎把普濟整個包圍,普濟根本接收不了這麼多病人,於是臨時搞分流,醫務人員們必須先辨彆他們是否符合再植條件。
紅十字院、濟合、聖瑪麗、普濟的醫務人員幾乎滿負荷運作,幾乎二十個人中才會有一個符合斷肢再植條件,期間也有人認為斷肢都能再植了,其他病是不是也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