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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成戴著口罩,都不方便端著他美麗的搪瓷杯喝水了。不過特殊時候,他們家裴處都乖乖在醫院裡關禁閉,哦不是,是隔離了,他犧牲點小愛好也是應有之意。
所以他就更加看不慣這種不配合工作的人,他張大組長都放下美麗的搪瓷杯戴上口罩,在這種蒸籠一樣的天氣裡曬著太陽執勤了,這些人居然還不配合出來亂逛。
“長官,十天,什麼十天?醫院裡出什麼事了嗎?”張素娥心裡發慌,剛剛濟合的人三緘其口的模樣,以及才拉出來的棺木都讓她眼皮直跳。
張浩成無奈地攤了攤手“兩位何必要為難我呢,能說我早就說了,沒什麼大事,這個星期差不多也可以結束了,兩位回去等消息就行。”
張素娥和魏如雪都一路找到這兒了,自然不會被張浩成兩三句話就打發回去,魏如雪故技重施,從包裡拿出幾張美金。
“這位警官,一個醫院能有什麼不能說的事,而且我們就打聽個人,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她將兩張美金塞進張浩成的手裡,同時輕聲說道。
張浩成眨了眨眼,非常自然地將這兩張美金接了過去。
“打聽人啊,我就是一個執勤的,醫院裡的人我一共也不認識幾個,不過我能跟你們說,醫院裡沒出什麼大事,剛剛被帶走的也是本身就病危的,彆瞎想。”張浩成這話看似說了,卻又好似什麼也沒說。
魏如雪麵上就有些不好看了,這上海警事局的人,一個個心眼都跟他們的皮子一樣黑,拿錢不辦事不說,還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讓你找茬都找不到由頭。
當她們是傻的嘛,一個小小的醫院,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會值得警事局和巡捕房兩方勢力同時出手?而且剛剛那位小警員可是跟眼前這位張組長說了自己的身份的,但很明顯,這位張組長並沒有要給魏如雪這位杭城工部局局長夫人一點麵子的意思。
魏如雪咬了咬牙,又從手包裡取出幾張美金,這個時代,戰亂頻發,朝不保夕,這就使得金錢當道,貪腐盛行,這些衙門的小鬼一個個胃口都不小。
張浩成見狀眼睛微眯,不愧是官太太,這手筆就是不一樣,他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思考著還有什麼事情可以透露又不會影響大局的。
這美鈔已經半邊進了口袋裡,他聽到那位官太太旁邊的中年女子說道:“長官,我兒子你一定知道的,前陣子的斷肢再植,那個華國第一個完成那個手術的醫生,那就是我兒子,他現在在這個醫院裡麵……”
這張素娥話剛說了一半,隻見剛剛還挺著腰板抬著下巴的警員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原地跌倒,幸好他旁邊的同事扶了他一下。
不過這兩個警員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怪異,饒是兩人都戴著口罩,都遮掩不住他們此時那怪異的神情。
大夏天,炎炎烈日炙烤著大地,這室外溫度絕對達到了三十五度以上,但是陽光下的張浩成和他的同事卻是感覺好似有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咳咳,您兒子是……”張浩成口罩下的臉上強扯出一個笑容來。
“葉一柏,我兒子叫葉一柏!”張素娥連忙道。
張浩成腿一軟,直接半癱在旁邊黑製服的身上。
哎呦媽呀,夭壽了,他會不會被裴處一槍崩了啊,他還小,還是個寶寶,他娘隻有他一個兒子啊!
張浩成強扯出一個笑容來,“啊哈哈哈,伯母,伯母是吧。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伯母您早說嘛,不對不對,這不能怪您,怪我,怪我,我怎麼就這麼眼拙呢,您看您長得這麼好看,這眉眼間跟葉醫生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居然沒認出來,肯定是我這幾天連著執勤,被太陽曬迷糊了。”
張浩成作為周苗的手下,學了頂頭上司五分的馬屁功底,這拍起人馬屁來還是會讓人感覺到非常舒服的,他踹了踹身邊那個也呆愣在原地欲哭無淚的小警員,低聲道:“太陽這麼大,怎麼能讓伯母曬著呢,去拿傘!”
“哦哦,好。”剛剛那個收了銀元的小警員聞言終於回過神來,聽話地往旁邊跑去,他跑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飛快跑回來,從兜裡拿出剛剛魏如雪塞給他的銀元塞回魏如雪的手裡,臨走還不忘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這靦腆的模樣,跟剛剛著實是判若兩人。
該死,居然讓那個臭小子搶先了。
張浩成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也從口袋裡把剛剛拿到兜裡還沒揣熱乎的幾張美鈔給拿了出來。
“夫人,對不住,這次的事是我們的錯,您把錢收回去。”他道歉道得極有誠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真心道歉,而非那種不甘不願或迫於形勢的場麵話。
這個認知讓魏如雪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眼前的小警員絲毫不給她這個楊太太麵子,但張素娥隻提了句“葉一柏”,這些人就態度大變。不僅把錢還了回來,還一副分外殷勤的模樣,她覺得可能她丈夫楊成新親自出現在這裡,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待遇。
“這倒不必,給你們了,你們就拿著,我不缺這兩塊錢,就是我們的問題你現在可以回答我們一下嗎?”魏如雪心裡不是滋味,出於這種複雜的心態,她梗著脖子就是不願意把錢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