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工作人員後退一步,對葉一柏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葉一柏對他說了聲“謝謝”,隨即推門進入。
房間內坐著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小火爐,火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銅爐,男子用白色的毛巾包裹著爐子的手柄,將其提起。
熱水通過精致的爐嘴快速衝入桌子上兩個剔透的青瓷茶杯裡,一股子帶著茶葉香的白霧迅速蒸騰起來,頗有一番意境。
“葉醫生,請坐。”中年男子笑著對葉一柏說道。
葉一柏在依言在男子不遠處的位置上坐下。
“葉醫生你喝茶嗎?”男子繼續發問。
葉一柏看了一眼男子推過來的茶杯,接過暖了暖手,“喝的,不過我對茶道沒有研究,隻不過將茶當做提神的工具罷了。”
中年男子也就是沈槐書沈部長對葉一柏的直接也有些驚訝,他點點頭,“你說得對,比起附庸風雅,解膩提神才是茶本身最大的價值,葉醫生,我是沈槐書,添居衛生福利部部長一職。”
葉一柏早就猜到了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您好,我是葉一柏。”
“華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城市勳章獲得者,世界第一個完成斷肢再植的醫生,世界上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之一,葉醫生真的讓我久聞大名。”這麼一大串頭銜和誇獎的話,若是被彆人當著麵說出來,葉一柏肯定會覺得尷尬和窘迫,但是從這位沈先生口中說出,且顯得格外誠懇和有信服力,讓葉一柏少見地升起了一種被誇獎的喜悅之情。
因為被他人誇獎和認同而產生的喜悅,這種情緒葉一柏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沈部長找我有什麼事,請直說吧。”即使沈槐書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葉一柏還是更喜歡直截了當的說話方式。
沈槐書聞言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來,“你們學醫的都一樣,講究效率。那成,我也不跟你拐外抹角了,長崗的疫情你應該也從報紙上看到了吧,很嚴重啊。”說到這兒,沈槐書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從長崗開始,北邊幾個城市都已經蔓延開來,平津上周也出現了大規模的感染,北邊是實在撐不住了才斷了鐵路,但還沒有斷幾天,他們就已經撐不住壓力了,鐵路再開是遲早的事。
北方和上海不同,上海雖然有各個租界但主要力量還是在我們手裡,但是北方更多是西方各國的勢力,比起我們華國人的性命,他們更看重所謂的經濟利益,他們認為隻要挨過去就好了,但是作為醫療從業者,葉醫生你想必是知道的,鼠疫幾乎是傳播最快的傳染病之一,如果放任它蔓延開來,它會很快沿著鐵路南下,造成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沈槐書目光緊緊盯著葉一柏,想從他的麵上看出點什麼來。
葉一柏微微直起了身子,他在接到那個行政廳的電話後心裡就隱隱有了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太過驚人讓他有些不敢置信,也沒有和包括裴澤弼在內的任何人提起。
“所以,您的意思是?”葉一柏遲疑地開口道。
沈槐書也坐直了身子,麵上變得鄭重起來,“葉醫生,我知道您是一個外科醫生,但是您在上次紅十字會醫院處理鼠疫病曆時的專業和敏銳讓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您在英美和法國人那裡有一定的威望,同時符合專業和能獲得西方人認可的醫生太少了,疫情需要迅速被遏製住,而尋求認同需要時間,而身處在疫情中的人沒有時間了。葉醫生,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槐書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來之前看過葉一柏的資料,這不過是一個過完年才二十三歲的年輕人,甚至都沒有他兒子的年紀大,但是他卻在這裡,懇求他冒著生命危險將幾萬人的生命負擔起來。
這簡直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然而他們沒有辦法,在來上海前,他們開過無數的會,和英美等幾個領事館通過無數個電話,想要找到一個他們幾人都認同都願意配合還懂防疫的人太難了。
他還記得他在和幾個領事館負責人提起葉一柏時他們為難的表情,沒錯,不是拒絕,是為難,甚至有人竟直接說,這太危險了,不應該讓葉醫生涉險,說話的好像是英國領事館的一個參讚,他的話還引起了不少人的讚同。
這才有了沈槐書的上海一行,因為他從那些人的反應中就能看出,這位葉醫生去往北方的話,是能獲得那些人的支持的。
沈槐書的話落,葉一柏的第一反應是,他該怎麼和張素娥和裴澤弼解釋這件事,特彆是張素娥,這一個多月來她已經為他和裴澤弼的事嘴巴旁都長泡了,如果他告訴她她兒子要去北方抗疫,張素娥恐怕能直接暈過去。
還有裴澤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