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笑著點頭,但還是道:“這東西寒涼,犯熱氣的時候吃就好,也不能頓頓吃。”
文二太太立刻要了一盅,另外還有一個婦人也要了一盅。
她不是好奇這黑乎乎的東西的滋味,也不是想著解火鍋炙肉的熱氣,而是她本身一到冬天就容易上火,最常見的症狀就是通便不順暢,到了冬日幾乎天天都得和下火的湯藥。
所以才想試試。
介紹完吃食後,小舞台上的表演也開始了。
袁曉媛坐在舞台一側撫琴伴奏,其他四人先表揚了一場群舞。
她們妝容清淡,眼睛清亮,每個都是那麼的好瞧。她們的舞蹈並不是為了賣弄風情,而搔首弄姿、扭腰頂胯那種,是十分清雅古典的舞蹈。
舞衣當然也不會很暴露,隻是比一般的衣裙更貼身一些,修飾出伎人優美的身線。
如顧茵所想,文二太太等人看到伎人們都帶起了欣賞的眼神。
文二太太更忍不住小聲道:“從前這些個歌舞都是為那些臭男人而跳,如今也輪到咱們享受了!”
旁人附和道:“就是,我從前就喜歡看這些,我家夫君非說哪有女子愛看這個的,說的我都覺得奇怪了,想著難不成我自己才是異類?”
更還有人在心中想到,她其實未出嫁時也學過這些,但後頭嫁了人,貪花好色的夫君豢養了歌舞伎人,所跳之舞十分媚俗,令人生厭,以至於她都很多年沒有再跳過舞,卻不想原來隻是優雅的舞蹈的話,確實是適合每個人欣賞的。
輕歌曼舞結束,文二太太等人都撫掌誇讚。
後頭文二太太又詢問顧茵道:“我看那些男人看完歌舞,都會給些賞錢,我們是不是……”
顧茵就指著桌上的布花道,“夫人可以把這個買下,一支十文錢,可以送給你心儀的伎人,這個銀錢會直接折算成伎人的績效獎金。”
文二太太不懂什麼績效獎金,但還是聽懂了這個是可以直接算銀錢給對方的。
一支十文錢委實不貴,文二太太直接道:“那我給她們每人送兩支。”
其他婦人也紛紛應和。
顧茵早就準備好這些了,很快就讓人把合數的布花準備出來。
這些花沒直接送到伎人手裡,而是放到了舞台邊上一個告示牌之前。
那告示牌是由一個個小告示牌組成,小牌子上貼了每個人的小像,下頭做成可以活動的數字牌,數字即每個人當天收到的布花數量。
根據方才眾人的打賞數量,袁曉媛等人的小像麵前放了數量不同的布花,名次也跟著改變。
出乎預料的,她居然是收到打賞最多的那個,貼著她小像的小牌子也挪動到了最前麵。
群舞結束後是單獨才藝的環節,她幫著堂倌把古琴搬走,又抱著琵琶回來。
回來後看到那變化了的告示牌,她激動壞了,小跑著到了顧茵麵前,聲音打顫地詢問道:“東家,那個牌子……牌子是不是出錯了?”
顧茵伸手把她的額前的一縷發絲挽到耳朵後頭,說:“沒出錯,是夫人們喜歡你呢!”
“謝謝東家,謝謝夫人們!”袁曉媛臉色通紅。
她其實技藝不比伎坊一等伎人差的,更小一些的時候就是因為才藝才被選召入宮,隻是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她都快忘了被人肯定和讚賞的感覺了!
顧茵之前就覺得她並不難看,反而胖的珠圓玉潤,十分可愛。
果然文二太太一見她也都稀罕她,伸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手,誇讚道:“真是個有福相的好孩子!這是還會彈琵琶呐?好好彈,我還給你送花!”
袁曉媛清脆地“哎”了一聲,抱著琵琶坐回到舞台上。
雖然心緒激動,但這次袁曉媛把初次獻藝的事引以為鑒,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
她胖胖的手指有條不紊地開始彈奏,一曲婉轉旖旎的《春江花月夜》從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在這輕柔的曲調中,文二太太等人又給她送了十幾支花,顧茵也順勢把自己另外準備的東西展現給她們。
她讓人準備了幾副燙銀印花的撲克牌和簡單的大富翁那樣的小桌遊,唯一和現代不同的,大概就是大富翁裡麵的錢變成了小銀票。
文二太太等人閒暇時分就是打葉子牌和馬吊,倒是沒玩過這些。
經由顧茵教授,眾人很快就玩了起來。
這一玩,很快就到了午飯的時辰。
三樓的午飯有各色沙拉,三明治等,當然也可以另外點菜。
眾人點了自己想吃的,或邊玩邊吃,或邊看表演邊吃。
玩到傍晚,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屋內並不點油燈,而是點蠟燭。
那蠟燭比一般的纖細,還雕著花紋,插在銀質燭台上,再罩上畫了美人的輕薄紗罩,把三樓的氛圍烘托得越發雅致。
有句話說叫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舞台上的伎人本就都是容貌姝麗的美人兒,這燭燈一點,七八分的容色都成了十分。
夕食顧茵準備一些適合女子喝的酒,梅子酒、桂花酒、果子酒、米酒……一應俱全。但這些白日並不對外售賣,隻有晚上會有單獨的酒水菜單。
和現代一樣的,這些酒水並不會整壺出售,而是按杯賣的,客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點。
文二太太等人點來嘗過,個個也都是讚不絕口。
微醺時分有人一時興起,主動要求上台表演——都是女子嘛,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那婦人擅彈古箏,技藝當然不能和宮中出來的伎人相比,卻也是十分的嫻熟。
一曲彈畢,眾人又是撫掌稱讚。
那婦人初時上台的時候是一個衝動,後頭又有些後悔,可是看到友人都在自己替自己鼓掌,顧茵和伎人夥計等臉上讚賞的笑容也都是真心實意,她就再不覺得有什麼,大大方方地斂裙半福身,給大家還禮。
有人領頭之後,自然也有其他人效仿,連文二太太都上台給大家唱了一段。
這些人今天相聚於此,隻是因為有共同的閨中密友,有許多其實之前還從未見過,隻在密友口中聽過對方的名字,但今天一天相處下來卻算是熟稔了。
文二太太最高興不過,她本就喜歡熱鬨的,一天多交了十幾個朋友,實在是意外之喜!
而且這些個朋友和場麵上應酬,因為利益而相識的不同,完全是因為興味相投結交來的,再寶貴不過。
一直到快宵禁時分,婦人們的家人來尋了,文二老爺都親自駕車過來了,一整日的熱鬨才算結束。
文二老爺看到自家夫人那滿麵紅光的模樣,就埋怨道:“晨間你和我說來給食為天捧場,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待一整日,還當你是去了彆處,可把我好找。”
文二太太根本不理他,自己爬上馬車。
文二老爺又跟著坐進去,肉痛道:“食為天今非昔比,吃食的價格翻了好幾倍。你在這裡待一整日,那得花多少銀錢?”
文二太太不以為意道:“沒花多少,就二三兩銀子而已。”
吃食確實隻花了二三兩,當然還有後頭打賞送花的,也有幾百文。
對著鐵公雞似的丈夫,文二太太很有眼力見兒的沒提賞錢。讓他知道自己白給人送東西,他要發瘋!
說實話他們家真不差這點銀錢,不說文二老爺奉旨討債分得的銀錢,文二太太自己就是嫁妝頗豐,不差錢的主兒!
“二三兩不是銀錢嗎?這要從前在寒山鎮上……”
他且肉痛呢,忽然馬車外頭傳來一道軟糯的女聲。
“夫人,您的鬥篷忘記拿了。”
文二太太剛還懶懶散散地躺在馬車裡,聞言立刻坐起身,撩起車簾,探出半邊笑臉,“是曉媛啊,走的匆忙,我給忘了,麻煩你了。”
袁曉媛把文二太太的鬥篷遞上,吸著鼻子道:“沒事兒,就幾步路而已。”
文二太太看她凍得鼻頭發紅了,心疼道:“趕緊回去,你這好嗓子可不能凍著。我明兒個還來瞧你。”
袁曉媛甜甜地“哎”了一聲,“那我今晚再練練夫人家鄉的小曲兒。”
說完她小跑著回了酒樓,進去之前還不忘轉身和文二太太揮揮手。
文二太太也笑著朝她擺手,催促她快些進去。
等她徹底進去了,文二太太才放了車簾子,看都沒看文二老爺一眼,又閉眼躺了回去。
文二老爺:???
奇了怪了,怎麼有種糟糠妻來接風流夫君回家的感覺?
…………
魯國公府這邊,望天樓結束了一天的營業後,馮濤帶著疲色回了府裡。
秦氏早就在等著他了,看他累的話都說不出,可是心疼壞了,又是讓人給他上熱茶,又是讓人給他捏肩捶腿。
歇過一陣,不等秦氏發問,馮濤就開口說起了今天開業的狀況。
秦氏給了他三萬兩,買酒樓花去了二萬兩,還剩下萬兩左右,秦氏讓他放開手腳花銷。
他可著勁兒折騰,重金聘請了幾位大廚,而且不惜以本傷人,各種菜品的定價都比食為天便宜一成。
加上那熱熱鬨鬨的鑼鼓隊和舞獅隊伍,本以為是能一舉把食為天的生意都搶過來的,沒成想他們家弄出了個什麼扯麵表演,根本沒怎麼受到影響。
秦氏安撫他道:“沒事,那什麼扯麵表演,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過幾天就不是個兒了。那食為天新開放的那什麼輕食吧,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個,馮濤麵色一鬆,“兒子讓人打探過了,三樓載歌載舞的,一直有歌聲和樂器聲傳出,卻不對男客開放。”
秦氏嗤笑出聲,“那武家莽夫的發妻莫不是個傻子吧?自古都知道歌舞是給男子瞧的,她卻放著男人的生意不做,隻招待女子?”
食色性也,食為天要真是能用歌舞表演博人眼球,那自然會吸引很多男人。
可從沒聽說過用這些來招待女客的,想也知道行不通!
同樣是女人有什麼好瞧的?
“我兒放寬心,既知道對方不頂用,隻要咱們不自亂陣腳,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把他家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