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捉蟲)(1 / 2)

第106章

顧茵沒想到武青意會來, 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是王氏安排的。

武青意在她身邊坐定,高大的身形窩陷入沙發椅內, 兩條長腿收攏在一處,看著竟有幾分大狗狗似的乖巧。

“娘也是。”顧茵壓低了聲音,好笑道:“若想你來,直接再勻一張票給你就是, 何必把自己的讓給你。”

武青意笑著沒吱聲。初場的票難得,若是後頭加的, 豈不是他就不能和顧茵待在一處了?

此時的舞台上,帷幕完全拉開後, 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場景內, 惡婆婆的惡聲惡氣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罵罵咧咧地讓媳婦去溪邊浣衣。

楚曼容一襲荊釵布裙的打扮, 捧著個大大的木盆上了場。

她怯怯地和屋裡回話, 說外頭天氣實在凍人,詢問婆婆可不可以在家用熱水。

屋內的婆婆聲音越發大, 說家裡沒有柴火了, 且攏共就一個男人, 也就是她的兒子, 正在用功讀書呢,難道這大冷天的讓他來做這粗活不成?

楚曼容咬了咬唇,雖然委屈卻不敢爭辯, 最後被惡婆婆趕了出來。

等到她從那假門框裡邁出腿,舞台的另一邊就刮來一陣大風,吹的她一陣瑟縮。

但天氣再冷,她也隻能抱著胳膊走到了溪邊。

顧茵再有本事當然也不可能在舞台上造出一條小溪。

所以那小溪是一條水藍色的布, 從後台延伸出來的。

後台的場工正在有規矩地抖動那條水藍色的布,看著就像流動的溪水一般。

這時候的傳統戲劇還不講究什麼舞台效果,布景通常就是一套桌椅,一塊素布。其他的全靠看客自己想象。

眼下這話劇的布景雖然和現代的不能比,但對比傳統戲曲,卻算的上標新立異的精致了。

楚曼容蹲在“溪水”邊上,風越吹越大,她整個人眼睛都睜不開,卻還在兀自給自己鼓氣,說夫君科考最要緊,自己既然選擇嫁給了他,眼下吃點苦不算什麼。

她身形本就纖瘦,蹲在那處小小一隻,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二胡配樂聲響起,好不可憐,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媳婦形象頓時就塑造成了。

武青意陪著顧茵來看過排練,雖然兩次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也很快被台上新奇的玩意兒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風是……”怕打擾到旁人,武青意湊到顧茵耳邊,用低如蚊呐的聲音問道。

顧茵耳邊發癢,但還是道:“是我讓人做了幾塊很大的硬紙板,在帷幕旁邊的候場區,往場上扇。”

武青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舞台上一邊的帷幕雖然沒有亂飛,卻是鼓起來的。

說話間,隻聽誇嚓幾聲,突然間雷聲大作!

屋內眾人一下子都竊竊私語,議論著怎麼突然變天。

等發現舞台上的風也越發大了,才明白過來,這也是舞台效果!

武青意又要張嘴,顧茵把對著他那邊的耳朵一捂,“彆問了,是我讓人做的金屬板,抖動起來做的擬音。”

武青意看她這模樣越發好笑,心思終究還是不在話劇上,而是隻看著顧茵。

顧茵隻做不覺,拿起中間小桌上擺著的零嘴吃了起來。

小桌上的零嘴兒有兩中,一中是米糕,另一中是冰糖山楂。

兩中零嘴做法都十分方便,米糕是大米下油鍋炸幾秒鐘後,炸成金黃色米花撈出,然後白糖下鍋熬成糖漿,倒入米花翻版,最後撒上黑芝麻放入模具中壓實,切成方塊就成。

而冰糖山楂則是和冰糖葫蘆一樣的做法,新鮮山楂裹上芝麻糖漿,雖然簡單,但當個磨牙的零嘴再好不過。

顧茵目光不離舞台,撿了個個糖山楂小口吃著。

因為位置靠近舞台,她白淨的臉被舞台周圍明亮的燈火一照,仿若蒙上了一層的輕紗,朦朦朧朧的。

這當然是顧茵在多番實驗之後弄出來的燈光效果,為了襯托女主角的美貌的。

卻沒成想這樣的燈光,也把她襯托的越發好看。

所謂燈下看美人,彆有韻味,武青意定定地看著她,不由失神——

鮮紅色的山楂果被她白皙纖長的手指捏在指尖,點了口脂的小嘴微微張開,將那山楂含在了唇見,然後輕輕脆脆一聲響,咬下了一小塊。

武青意喉間發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

顧茵扭過臉見到了,便探身過去,把小桌上的兩個盤子往他麵前推了推,“是不是沒用朝食就過來了?先吃點這個墊一墊。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都是甜食。”

話音未落,武青意已經拉過她的手,就著她的手,把她手上的半顆果子叼進了嘴裡。

“是很甜。”他意義所指地道。

雖隻接觸了短短一瞬,但是顧茵感覺到之間似乎被他的舌頭掃過,頓時臉頰緋紅地嗔道:“桌上還有這麼些,偏搶我的做什麼?”

武青意還是笑,“還是你手裡的甜。”

然後他把外頭的糖衣咬開,吃到了裡頭的山楂果,頓時被酸的顧不上笑了,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顧茵也顧不上窘迫了,忍著笑道:“我就是和你一樣吃不得酸,所以慢慢吃。”

說著話又把茶盞往他麵前遞。

武青意皺著臉並不接,昂了昂下巴示意。

顧茵再軟軟地瞪他一眼,揭了茶蓋送到他唇邊,喂他喝了好幾口熱茶。

總算是綜合了口中的酸味,武青意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此時舞台上已經演到書生高中的消息傳回,兒媳婦被趕出家門,在外頭討生活,又是打雷聲又是大風的,天上還下起了鵝毛大雪。

楚曼容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衫,哆嗦著嘴唇抱著胳膊,伴隨著淒愴的二胡聲,踉踉蹌蹌地走在路上,真真的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這次不等武青意發問,顧茵就解釋道:“那是紙片,裝在頂上的框子裡,場工一拉,那框子傾倒下來,就是‘下雪’了。”

武青意笑著接話道:“那打雷不是該下雨嗎?怎麼是下雪?”

“這叫‘雷打雪’,降雪的同時伴有打雷,雖不多見,但也是自然現象嘛。”顧茵狡黠地眨眨眼。

誰不知道這時候下一場瓢潑大雨效果更好呢?

可是眼下又沒有高壓水槍,造不出那中下大雨的效果。而且就算用彆的法子代替,在室內做這中效果,淋濕了整個舞台和所有道具,也不好收拾!

後頭舞台上帷幕落下,看客們前頭都看的目不暇接,趕緊趁著這個空檔去如廁。

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舞台上的場景已經換過,楚曼容已經到了食為天做工,開始表演扯麵了。

她這手上的功夫是真沒話說,加上換了女堂倌的工作服後,她的姿容和身段完全展現了出來,真真叫人看的移不開眼。

隻除了武青意,他並不怎麼看舞台,還是看著顧茵。

顧茵被他看的都要羞惱起來了,低聲埋怨道:“不然下回我演主角得了!讓你看個夠。”

武青意先是好笑地點點頭,轉頭又反口道:“那還是不成,隻我一人瞧你就是了。旁人瞧你,我要不高興。”

顧茵紅著臉,揚手做勢要打他,武青意立刻把她的手捏住,隻笑道:“怎麼好端端地學娘抬手打人?讓旁人見了,指不定怎麼想你呢。”

“想我什麼?我就是母老虎,怎麼了。”

顧茵一邊小聲嘟囔,一邊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她那點小力氣根本不能和武青意的相提並論。

雖說兩麵有屏風,可後頭還坐著人呢,顧茵也不敢鬨出太大陣仗,隻能乖乖讓他牽著。

武青意的大掌輕輕揉捏她的手掌,想到了從前在廢帝身邊舉事之前,第一次握她的手寬慰她。

彼時他還不知道眼前喬裝打扮的廚娘就是自己的發妻,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越矩,察覺到她手掌的繭子,隻在心中憐惜她生活的不容易。

如今兜兜轉轉,他們的手掌相握,雖還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到底不用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

顧茵的手背還和從前一樣的柔軟,掌心的繭子也因為顧茵這段時間不用辛苦勞作,變得柔軟了許多。

他粗糲的指腹在顧茵的掌心來回遊走,那親昵而又滿是愛憐的意味,讓顧茵的掌心起了酥酥麻麻的顫栗之感。

那酥麻如同漣漪層層擴散,她趕緊捉住他四處搗亂的手指,帶著警告意味地輕輕捏了回去。

武青意看了一眼她砣紅的臉頰,這才沒再亂動,隻是攥緊了她整個手掌。

一直到這整場話劇演完,一眾演員和場工都上台鞠躬致謝了,顧茵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顧茵的手都被他揉捏得起了一層薄汗,看到其他人都起身了,她拿帕子擦了手,詢問眾人有沒有什麼建議。

文大太太笑著道:“不瞞你說,從前我是不怎麼看戲的,覺得戲園子喧鬨,隻是因那本子……”

她說著頓了頓,給顧茵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顧茵立刻會意,前頭兩套戲本子都是文大老爺操筆,雖沒署名,旁人不知道具體作者是誰。但文大老爺和文大太太伉儷情深,且文大太太是個嘴緊靠得住的,所以自然沒瞞著她。

文大太太前頭看戲,純粹是給自家夫君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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