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並不覺得寒冷,但想到旁邊的武青意,她又撐起身,在床榻內側摸到了另一床被子,準備遞下床去。
然而她剛伸手,手腕卻被一隻灼熱到嚇人的手掌捏住。
顧茵身子一僵,忙輕聲解釋道:“我還當你睡下了,想給你添床被子。”
武青意還是沒有回應,隻是手掌的溫度還在逐漸升高,甚至讓顧茵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燙化了。
“你的手好燙。”她滴入蚊呐地道。
下一瞬,她手腕上的力道一重,就被武青意從床上拉到了床下,跌在了他的懷裡。
屋內靜的落針可聞,隻剩下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和砰砰的劇烈的心跳聲。
好半晌後,武青意才開口輕聲道:“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他的嗓音啞的厲害,喉間像氤氳著火團一般。
這還不算,他的身上同樣散發著灼人的溫度,是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了一般。
之前武青意還覺得是自己自製力不成,與她待在一處光是擦擦頭發、下下棋,都那般容易心猿意馬。
可剛衝過了一遭冷水澡,他還是沒能靜下心來,反而越發覺得燥熱難當。
回想起來,一切不對勁都是從夕食過後開始的。
顧茵也很不對勁,兩人不是沒有挨在一處過,彼時心跳得雖快,卻沒像現在這般,快的像要從嘴裡蹦出來一般。
她說武青意的手燙,其實自己身上的溫度也不低。
顧茵捂著心口,呐呐地回答:“沒啊,飯食雖是我做的,可是咱家人都一起用了。”
說著說著,顧茵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話頭。
半晌後兩人異口同聲道:“是那個毛血旺!”
原說王氏先是不讓宋石榴跟著一道去幫忙,後頭不讓武重和武安吃呢!
武青意失笑地搖搖頭,“估計今晚吃的那是鹿血。”
顧茵尷尬道:“也怪我,那會子既做烤肉又做彆的,沒有仔細看顧到。”
雖眼下說的話再家常不過,可即便是這般,兩人身上的熱度卻依舊沒有消下去。
武青意將臉埋在她披散在肩頭的發上,那發尾還帶著一絲潮濕,暫時減輕了他臉上的熱度。
然而她發間同時還帶著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那香味從鼻腔進入,絲絲繞繞的,繞的他頭腦發昏,怕是再多待一刻便要把持不住。
武青意輕歎一聲,在她發間深吸幾下,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還不到時候。”
接著便放開了她的手腕。
顧茵收回了自己的手,剛張了張嘴要問“什麼不到時候?”,下一刻他就已經出了去。
…………
這天晚上,顧野和正元帝、周皇後一道用的飯。
烤肉由宮中的廚子烹製,放了好多香料,他吃起來卻有些不對胃口。
還好後來他娘送來了一小盆毛血旺,那菜辣的人直跳腳,他雖不能多吃,但就著裡頭的野菜,算是用完了一頓飯。
飯後他本想在皇帝爹和皇後娘跟前多說說話。
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媽,他還是很樂意當個中間人,讓他們聯絡聯絡感情的。
沒成想飯後還沒說上多大會兒話,他那素來喜歡他的皇帝爹就開始趕人了,說:“你也陪著打了半日的獵,這會子該累壞了,快去歇著吧。”
顧野剛說自己並不覺得累,正元帝卻給了他一個趕人的眼神,他糊裡糊塗地就被錢三思送了出來。
“殿下安心歇著吧,您的心思老奴明白。陛下和娘娘的事兒您不用操心,他們好著呢!”
留下這麼一句話,錢三思又喊了陸照的奶娘來,把陸照也從營帳裡抱了出來,再讓其他宮人也一並退了出來。
顧野看不懂錢三思那曖昧的笑,想著他為人辦事素來穩妥,就不再糾結這件事。
他回了自己的營帳。
小路子早就讓人準備洗刷好了浴桶,準備好了熱水。
顧野一回去,小路子不讓其他人動手,親自服侍他更衣沐浴。
顧野從前不習慣讓丫鬟服侍,但對小路子這樣的小太監,他自然不害羞,就懶洋洋地靠在浴桶上,讓小路子幫他洗頭。
洗著洗著,顧野快睡著了,隨意問起道:“今日營地裡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下午晌顧野雖然出去了,但小路子這樣不會武的宮人卻沒跟著一道去。
他們這些人消息最是靈通,尤其小路子那是錢三思唯一的徒弟,顧野跟前的第一太監,就算不知道他是誰,也得賣他師父和顧野這烈王的麵子。
所以都不同小路子費心主動去探聽,自有人上趕著把事兒往他耳邊遞。
小路子稟報道:“殿下前頭和小殿下玩了好一會兒,小殿下吃過午飯就歇下了。皇後娘娘沒有其他相熟的人,就去尋了將軍夫人一道騎馬……”
顧野聽著,小臉上不自覺地帶出了笑。
他前頭被顧茵勸過,已經不再糾結於她們會不會為自己吃醋這個問題了,打心眼裡期盼著兩個娘能相處好。
然而小路子話頭一轉,又道:“娘娘和夫人在小樹林裡遇到了那陸家的小娘子,就是和魯國公定親的那位。將軍夫人本是沒上去打招呼的,那位陸小娘子卻主動過了來……”
小路子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轉述給了顧野。
顧野睜開了眼,臉上的笑也退了去。
他雖年紀不大,但儀態氣度學的極好,沉下臉的時候已經有一股威嚴氣勢。
小路子見了就道:“那陸家小娘子委實輕狂過了頭,沒有眼力見兒,不把將軍夫人放在眼裡,和不把殿下放在眼裡無甚區彆。眼下她還沒當上國公夫人呢。”
小路子最後那句意有所指,顧野聽了也就明白過來。
陸家和馮家雖然定了親,但隻要一天沒成婚,陸家就還隻是商戶人家。
皇家對功勳之家可能還要忌憚一些,怕冒然出手寒了開國功臣們的心。
但對著陸家那樣的,自然不用顧忌。
甚至都不用想什麼法子,隻要顧野去王太後或者周皇後那邊念叨兩句,由她們開口說那陸沅琪幾句不好,那秦氏慣是個拜高踩低的,就得在銀錢和名聲之間反複掂量掂量。指不定就會反悔結下這門親事。
沒了魯國公府的庇護,那陸沅琪隻是個商戶女,自然就沒了輕狂的本錢。
顧野卻搖了搖頭,說不成。
“我娘說他們兩家接親是‘好事’,這樁親事不能壞。”顧野沉吟道,“得想個彆的法子。”
既不能壞了陸家和馮家的親事,又得讓那陸小娘子沒臉再輕狂,小路子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便立刻止住了話頭。
很快顧野沐浴完了,陸照的奶娘尋過來了,說他哭鬨起來了。
顧野一邊心裡奇怪怎麼不讓周皇後哄他,一邊還是過去了。
他下午晌確實累壞了,和陸照玩了一會兒後就一起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顧野醒了,輕手輕腳地從陸照屋裡出來,想著時辰還早,就拐回了英國公府那邊。
此時王氏和顧茵都起了,正坐在一處說話。
顧茵自顧自地喝著花茶,王氏卻不像往常那樣熱絡親切地和她說話,而是低著頭在小聲地認著錯,“我也是好心嘛,想著那鹿血大補,就白扔了實在可惜,所以做成了那什麼血旺。沒想著勁道那麼大。”
武青意衝了一整夜的涼水澡,沒回屋子,顧茵則因為躁熱失眠了一整晚。
兩人一夜過得無比煎熬,尤其是顧茵,最近生活條件好了,身子也養的比從前嬌貴,一夜沒睡,她眼底下一片青影,看著憔悴壞了。
王氏見了就知道自己的盤算落了空,要壞菜,連忙道歉告饒。
顧茵涼涼地道:“昨兒個那鹿血旺,可不止我和青意吃了,我還送了一些給皇後娘娘。”
王氏尷尬地笑了兩聲,“那……那想來吃著應該挺好。”
屋裡氣氛有些不對勁,顧野就沒再往裡去,隻和門口的下人比劃了一下,說自己先回去了。
等回到自己營帳,小路子伺候他換衣裳,顧野便問起鹿血的作用。
小路子早就看出自己主子不同凡人,所以並沒有因為她年紀小就糊弄他,就解釋說鹿血可以壯陽益精,對成年男子是大補之物,對子嗣很有幫助。
吃點鹿血就能有娃娃了,也確實新鮮。不過聽方才他奶和他娘的對話,該是沒得逞了。
顧野忍不住笑了笑,一通話問完,衣裳也換好了,他又去正元帝跟前伺候。
小路子還留在營帳裡,因昨兒個沒能幫顧野想到好主意,小路子自覺沒辦好差事,正自責又懊悔,絞儘腦汁。
聯係到方才顧野問的話,小路子腦內靈光一閃,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還是他們殿下有招啊!
就是說的太隱晦了些,他差點都沒回過味兒來。
當天小路子在營地裡沒閒著,摸到正元帝的膳房裡,和禦廚要了些好酒和鹿血,還和廚子請教了一番最能發揮鹿血效用的做法,將這兩樣東西攙在一起釀了一瓶鹿血酒。
等到當日的狩獵結束,那瓶酒就和其他賞賜一起,送到了魯國公馮源的營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