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號,周三。
天氣剛好是晴天,京都的櫻花基本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路邊偶爾能夠看到那些紛亂的花瓣,從教室裡出來之後入眼更多的還是那些常青樹,翠綠且茂盛,一年四季皆是如此。
夏初的時間溫度不算炎熱,許多人還穿著長袖的白襯衫,但是走在校園裡,頂著頭頂那發白灼目的陽光,隱隱能夠嗅到空氣中那份逐漸開始活躍的氣息。
是個和以往沒有什麼區彆的一天,山城姬月坐在教室裡,少女湛藍色的雙眸盯著黑板上滿滿當當的解題步驟陷入了沉思。
“這道例題基本上就是這樣,因為大家是第一次遇見的話,難免會出現思維的誤區,不過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記住這個範式就好了,不會的同學可以抄錄下來多做幾遍就會了。”
“接下來的時間留給大家整理一下題目,請保持安靜。”
歲數應該是過了中年的數學老師回頭看了看自己在黑板上的板書,一邊說著,一邊似乎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頭頂的花倒是和此刻窗外的櫻花一樣,一副將謝未謝的樣子,說完隨後便手掌打開自己裝著枸杞的保溫杯開始喝了起來。
教室裡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躁動聲,隨後又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一旦褪去了自身在某一領域的天才光環之後,山城姬月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不同,目光在黑板上的題目上停滯了一會兒,緊皺的眉頭沒有絲毫鬆懈下來的意思。
等到幾分鐘之後,她似乎是和自己的智商妥協了一般,抬起筆將黑板上的題目抄錄下來。
身前的這個筆記本從外觀看上去是比較新的,上麵還沾染著些許工業印刷的氣息,一個周之前買的,目前已經用了幾十頁了,而這是從劍道社離開之後買的第二個本子。
基本上麵都是整理的錯題。
從左上角開始,標注題號,然後書寫。
她的字體算不上多麼好看,隻是一筆一劃倒是和她的性格差不多,透露出淩厲與強硬,一眼看上去就是兩個字‘刺眼’。
‘叮鈴鈴……’
下課的鈴聲響起,等老師率先走出門口的時候,整個教室瞬間沸騰了起來。
如同早上的鬨鈴一般,突兀且令人有些煩躁。
“終於結束了!”
“太好啦玲子,終於要迎來我的假期咯!我真不懂到底是什麼人能夠學懂數學題。”
“假期?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周三吧?不是還有幾天?”
“嘛嘛嘛……你這樣想是不對的。”
坐在靠前座位的兩個少女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做著交談,春野玲子搖著頭手指比出了‘NO’的手勢,一臉認真地對著身旁的同伴開口道:
“美子你這樣想的話,一個周可是有五天,實在是太折磨了。”
“那應該怎麼想?”
“呐,你把周一當成周三的話,隻要過兩天就是可以到周五了,而到周三的時候,就隻有一天多一點的時間可以放假了,這樣算的話,一個周其實隻是需要工作兩天……”
“誒?”
紮著丸子頭的少女似乎是被春野玲子的邏輯繞暈了,呆愣地眨了眨眼睛過了半響反應過來,臉上展露出笑意:
“嘛~所以說,不還是要過五天。”
“你不懂,這是捱過一學期艱苦生涯的不二法門。”
春野玲子一臉認真地舉起了小拳頭,眼眸中釋放著亮光,隨後又轉移話題開口道:
“對了,美子你今天還準備去社團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
“嘛,請一天假唄,和部長說一聲就好了,這學期我們還沒有請過假,我聽說今天劍道社那邊有好戲看……”
“什麼好戲看?”
“……”
收拾好手提包,兩人的身形隨著人流朝著外麵走去,細碎的交談聲擾亂了山城姬月原本平靜的心。
五月十六號。
要說有什麼事,其實不用仔細去想,就能夠她們交談的是什麼事情。
可是!
心裡忍不住想起來那件事情之後,白鳥夕彌那張可惡的臉就浮現在自己的腦海當中,就像夢魘一樣揮之不去。
想起昨天他那副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又故意看著自己往後山走去,那一副演戲的樣子,單單想起來她就感覺到生氣,真的可惡,想要給他兩刀的那種煩心。
他這個人,似乎都充滿了惡意,說是玩世不恭都是在誇獎他,明明就是把一切都當成了樂子。
他看到自己被戲耍應該很開心吧?
銀白的牙齒緊咬著唇瓣,山城姬月閉上雙眸做著深呼吸。
半響,她才終於讓自己有些躁動的心情冷靜下來。
等到教室裡恢複到之前的寧靜,抬起手中的筆,重複計算著剛才的題目。
隻是,視線還是忍不住地下意識朝著窗外瞄去,大部分的人流都朝著社團大樓走去。
今天看戲的人應該不會少。
銀白的牙齒輕咬著唇瓣,指尖按壓著筆杆有些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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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在黑板上方的鐘表‘啪嗒、啪嗒’地轉動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她才終於抬起頭,眼眸中浮現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唇角忍不住地浮起笑意,似乎是已經完全理解了剛才那道類型題的解題方式。
蔥白纖細的指尖轉了轉筆杆,將筆記本收拾起來,準備回家。
視線看向整個教室,和以往一樣,隻剩下自己。
然而,耳邊忽然出現一道熱切的腳步聲,山城姬月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呼、呼……’
聲音越來越近,她似乎還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門口一道身影趁著接近傍晚的光,闖入少女的眼眸中。
“山城前輩,你、你、怎麼、怎麼還在這裡?”
話語一停一頓,竹內恭子一隻手撩起被額頭汗水沾濕的短發,另一隻手掌扶在門框的位置,胸口起伏著,都沒有來得及換室內靴,想想就知道她應該是很急。
“怎麼了?”
藍寶石一般純淨的眼眸垂下,山城姬月低下頭收拾著桌子上的書本,一邊平淡地開口道:
“恭子,你是遇見什麼事了嗎,這樣著急找我。”
“誒?”
被對方反問著,竹內恭子愣了一下,甚至有一瞬間忘記了呼吸,眨了眨眼睛,看著山城姬月不急不慢的樣子,她原本焦急的情緒也緩和了下來。
隻是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邁著步子朝著她走了過去。
“山城前輩,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身前的光被竹內恭子的身形遮擋住。
“什麼事?”
抬起頭,平淡的眸子盯著竹內的眼睛,她拉起手提包的拉鏈開口道:
“是白鳥夕彌的事情?”
對方這樣明知故問的模樣,讓竹內恭子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嗯……”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他自己想要被揍,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我還巴不得他被揍,被揍得越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