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多久。
小的時候喜歡和父母呆在一塊兒,對大家究竟能夠在一起多久,還沒有概念,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不在一起過。
直到國中開始,突然開始要被迫接受離開的感覺。
天不是一直明亮的,太陽總有落山的時刻,父親病故或許就是噩夢的開始。
母親仿佛變了個人一般,自己的整個世界陡然間變得如煉獄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沒有誰能夠說得清楚。
但是應該知道,不會有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一切意外都有可能會發生……
開始混混噩噩地活著,儘可能地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來撐到天明。
然而,生活的太陽不是每天都會升起,她清楚的知道不僅僅是自己,其他被黑暗籠罩的人,也都在想自己能撐到天亮的時候。
隻不過等了太久,每天的日子都很難熬,難熬到想要自我了斷的地步。
母親的謾罵,同齡人異樣的目光,尖酸刻薄的言論……
這些的一切,每一樣都如同針線般穿透自己的內心,最後將自己整顆心臟纏繞起來,到了窒息的程度……
現在想來,或許自己在那個時候,就死了的話,後麵也不用再體會一次撕心裂肺的感覺了,就不用再祈禱天明的到來了,時間也不會在自己靈魂上刻出一道道傷口。
可是,就算是這樣說,安井理紗還是清楚自己,沒有辦法不去再找到白鳥夕彌。
大抵是他在自己的人生中從出現的姿態太過驚豔,以至於在那一天以後的生活中沒有了他以後,也再沒有對誰動過心。
……
人生有兩大痛苦,一是得不到,二是已失去。
白鳥夕彌離開的十幾年後的一個周末,回到京都的房子裡。
安井理紗一個人將滿是灰塵的房間打掃好,隨後坐在靠近陽台的書桌前。
淡金色的光芒落在她柔順的秀發上,一切都顯得剛剛好,她還是那麼美麗,隻是眉宇間總是閃爍著幾分憂愁。
少女白皙修長手掌翻開日記本,指尖緩緩翻動著每一頁,腦海中閃過曾經過往的點點滴滴。
從離開的那一天開始,曾經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在眼前播放一遍。
在被迫接受白鳥夕彌失蹤的日子裡,她不是沒有動過就這樣隨著白鳥夕彌一起離開的想法,想著就算是他先去了,但如果能夠合葬於一墳也是好的。
隻可惜,想的好像很浪漫,但當自己剛剛到那裡的時候,就被北川美夕子攔了下來,她雙手抱胸站在自己的麵前,露出審視的神情。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優秀,美麗優雅強大,每一次站在她麵前,都莫名地感覺到自己的渺小,隨之愈發地對她感覺到尊重。
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學習的人,笑容,思維,氣質,舉止,儀容儀表……
抬起眸子,兩人的目光越過空氣,最後觸碰到一起。
和以往從容優雅的神色不同,北川美夕子秀眉微皺,眼裡有血絲,臉上留存著疲憊的神色。
“北……”
‘啪!’
安井理紗剛剛張開唇瓣,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什麼,一道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臉被打的偏向了一邊,心情還來不及變化,火辣的疼痛感便灼燒著側臉。
“要死死遠一點,不知道夕彌為什麼要救你,沒骨頭的東西。”
淡漠的話語從北川美夕子口中吐出,她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隻是掛著如冰霜一般的冷意。
隨後,她轉過身,一張紙張拍在了安井理紗的頭上。
這樣直接不留餘地的罵,記得白鳥夕彌也曾經對自己做過,耳光也是。
一切好像曆曆在目,讓少女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自儘的想法也已經煙消雲散。
“……”
腳步聲逐漸遠去,抬起頭,轎車已經化作黑點,消失在視線當中。
安井理紗彎下腰,沒有管臉上的麻痛感,將那張折好的紙張撿了起來。
拆開後,入眼是熟悉的字體……
‘啪嗒、啪嗒’
看著眼前那熟悉的字體,少女晶瑩圓潤的淚珠拍打在白紙上,將那原本碳素筆寫的字暈開。
「你要變得溫柔和強大,就算哪天突然孤身一人,也能平靜地活下去。」
原本已經麻木、乾涸的內心開始再次翻湧,少年的聲音和臉龐仿佛此刻就在自己身邊,一瞬間,她仿佛又看到了那道無所不能的身影。
止不住的淚水從早已泛紅的眼角墜落,安井理紗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攥著那張紙,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那天之後,北川美夕子再沒有主動聯係過安井理紗,沒有讓她搬出白鳥夕彌的家裡。
她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又好像一切都默許了。
而少女也開始學著,學著像少年留下的字條中說的那樣,平靜地活著……
努力學習,將學習生活視作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她答應過白鳥夕彌,說過未來想要當一名老師的事情,這種事情少女自然不會忘記。
所以,如果是因為之前就和白鳥夕彌有過約定,就算是是早稻田大學,也會拚命努力。
退掉社團,將全身心都放在了學習上,少年的事情隻是偶爾想起。
雖然說還有一點氣弱,但起碼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想要考一個好大學,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些對於天才來說,隻需要看一遍就能理解的問題,安井理紗要多來幾遍才行。
將全身心放到學習上,甚至有些時候,都忘記了給白鳥夕彌上香。
就算是吃飯的時候,也在記公式和台詞,以往覺得這些事情,做了的話會引起彆人的非議,害怕最後沒有考好,擔心那些流言蜚語。
但是,當真正不在乎彆人怎麼說了的時候,她開始變得心無旁騖了起來,開始對學習感興趣了起來。
記得春季旅行的時候,麗子說她晚上都在背單詞。
總之,那段時間她真的非常努力,每天除了單詞公式題目題型以外,就再沒有彆的事情,腦袋碰到枕頭之後,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有,直接昏睡了過去。
努力或許不一定有用,但最後運氣確實是站在了她這一邊,兩年的時間,最後通過考試,順利被早稻田大學錄取了。
通知下來的時候,眼淚落在通知書上麵,就像當時看到少年留下來的信一樣……
或許是真的倒黴太久了,在高中之後,安井理紗的生活終於回歸了正常人的軌道。
又努力按軌跡學習了幾年,畢業了之後順利當了一名高中老師,其實自己是並不喜歡當高中老師的,因為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一些東西。
然而,這種事情是沒辦法的,但能夠選擇的,她去了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