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律腳步頓住,轉身道:“我送你。”
不管怎麼說,夏昀到底也算他弟弟,徐北律不喜與人接觸,願意送人算是仁至義儘。
夏昀幾乎沒有思考便回絕:“不需要。”
徐北律薄唇抿緊,少年看著他眼神冷漠,是全然不信任。
仿佛麵對不是好處,而是某個天大陷阱。
徐北律不再挽留,問下人:“小熙呢?”
下人回:“小少爺受了驚嚇,正在接受心理醫生治療。”
見夏昀毫不猶豫轉身,徐北律上樓,找到了林熙。
林熙眼眶發紅,在心理醫生安慰下隻悶聲點頭,臉容蒼白。
徐北律揉了下他頭頂,把心理醫生約出來:“他有說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心理醫生搖搖頭:“我勸你們不要再提及這件事,小熙心理承受能力並不好,這和他病也有關係,儘量讓他保持開心情緒,避免情緒大起大落。”
徐北律點了下頭,目光深沉。
林熙腿總會莫名其妙疼痛,有時候會疼到抽搐昏迷,尤其在情緒起伏大時候。
就算夏昀打人是無心之舉,但間接加重了林熙症狀。
徐北律皺緊了眉心。
*
陸傾回到家裡時將近一點。
他脫下風衣,屋內寂靜無聲,隻有藍牙耳機內傳來通話聲。
“讓開發組重新討論方案,數據二組和一組合並,儘量這周內給我一份完整報告。”陸傾刻意放低了聲音,“今天先休息,明天繼續。”
他掛了電話,打開小燈,從冰櫃裡拿了瓶酒,他慢條斯理地開了酒,取了一隻高腳杯,往裡倒了半杯。
剛轉過身,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麵前。
陸傾手指微微一頓,站在他麵前人正是夏昀。
“還不睡?”陸傾將酒瓶放好,隨口問了句。
然而沒人回應。
陸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從側麵打來頂燈柔和溫暖,夏昀一側麵容極為細膩,他隻穿了一件黑色T恤,身形格外削瘦,領口處鎖骨線條猶如大師筆下最完美筆觸。
光影照亮了他眼底。
陸傾察覺到不對勁。
夏昀總是孤傲張揚,無論身處何處,即使臉上毫不在意,卻總是帶著警惕和不耐煩——他看起來不相信任何人,無論在哪都不放鬆。
從唇角到下頜、再到削薄肩背,細看時總能發現一絲緊繃。
像是習慣了叢林法則貓科動物,隨時觀察一切,出其不意給你致命一擊。
可是現在夏昀卻整個都放鬆了下來。
那些長久以來緊繃如流水般褪去。
陸傾察覺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準備來說是他懷裡。
陸傾垂眼看向身前,手裡拿著那杯酒。
他試探道:“想喝嗎?”
夏昀半垂著眼,眼斂下方落下長長陰影。
他隻是盯著陸傾懷裡酒杯,麵容平靜,顯出幾分朦朧柔軟。
陸傾將酒杯伸到他眼前,極有耐心地放慢語速:“要嗎?”
夏昀略顯迷茫眼神似乎慢慢聚焦,隨後他抬起手,捧住了酒杯。
連帶著捧住了陸傾手。
夏昀手很好看,指節很長,皮膚冷白,掌骨微微凸起,底下隱隱透出淡青色血管。
夜裡偏涼,夏昀指腹裹著涼意,一點點吸收陸傾手上溫度。
陸傾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任由著夏昀連手帶杯,舉起來慢吞吞將酒液喝完。
動作遲緩、目光迷茫、行為奇怪。
這是夢遊表現。
叫醒一個夢遊人有很多種後果。
如果那個人是夏昀,後果可想而知。
夏昀喝完了酒,仍然看著杯子。
陸傾低聲回道:“沒有了。”
夏昀不說話,安靜而專注地捧著高腳杯,暖黃光線下,那目光顯得眼巴巴。
他體質太過特殊,就這麼幾秒時間,夏昀眼尾一片緋紅,沿著臉頰慢慢往下蔓延。
有些莫名可憐。
陸傾像是被某種柔軟爪子輕輕撓了下,他勾了唇角,還是低聲一字一句道:“沒有了,回去睡覺。”
從見到這小孩第一眼起,陸傾能直觀看到他身上張揚、煩躁以及囂張,隻是沒想到他還會有這樣一麵。
夏昀聽話地收了手。
“小孩,”陸傾垂眸,聲音壓得很低,狹長雙眼深邃暗沉,微微拖長尾音磁性又懶散,“你是從哪個世界來?”
夏昀睫毛半抬,目光似乎落在他臉上,嘴唇動了動:“糯……”
陸傾沒聽清,垂下頭問:“什麼?”
他微微俯下身,湊近了夏昀。
靠得近了,他能看到夏昀嘴唇因為沾了酒,殷紅中泛著水光,如同廣袤黑暗裡一星光點,格外奪目。
酒精作用下,他耳垂和脖頸也浸染了紅,呼吸都變得炙熱,
夏昀上下嘴唇微動,極為緩慢而含糊地念出一個詞:“糯米雞……”
落在陸傾耳邊呼吸漫過皮膚,明明又輕又淡,卻因為帶著酒氣,連空氣都沾著清甜微醺味道,眼尾上方那顆痣在抬眼瞬間,勾得神經末梢驟然發熱。
陸傾眼皮狠狠一跳。
夏昀說完,轉過身,慢悠悠晃回了房間。
哢噠一聲,房門關上。
餐廳一帶陷入詭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