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五顏六色的傘聚在一起, 在主乾道上形成一道彆樣的風景線。
今天雖然下了小雨,但是沒什麼風,空氣一點也不涼爽, 還有幾分悶熱。
“天氣好像突然就熱起來了, 我還以為今天下雨會很冷呢。”黃瀨涼太抱怨著氣溫,抖了抖西裝外套的下擺, 手動製造涼風。
“晚上會越下越大,還可能打雷。已經六月了, 之後會越來越熱, 但會有一陣雨季。”說完這句話的綠間真太郎敏銳地看到白鳥彌想把外套脫了, 立刻製止,“白鳥,剛運動完,不能穿太少, 你今天運勢不太好, 尤其要注意。”
白鳥彌不情願地應下, 又不安分地把手伸到傘外去。
外麵是小雨,淋一會兒也沒什麼吧,感覺涼絲絲的一定很舒服。
他剛把傘歪到一旁,一柄紅傘就斜過來罩住他。
是赤司征十郎。
“一會兒就上車了, 車窗開條細縫就能吹風。”赤司征十郎提醒他。
“好吧。”白鳥彌老老實實把傘舉正。白傘和紅傘交錯著, 等他舉正了, 赤司征十郎才收回傘。
靠近校門口的時候見到幾位等候多時的成年人, 朝他們這裡招手,是鶴見平助、雀部拓也和鷹宮真樹的家長, 開完家長會後等在這裡。
三人道彆後率先脫離隊伍。
“你們兩個的家長沒來開會嗎?”綠間真太郎看看剩下的白鳥彌和鷺川清誌。
“那家夥不可能過來。”鷺川清誌眼裡掠過一抹厭惡, 仿佛在說什麼臟東西的口吻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我的父親大人應該來了。”白鳥彌走出校門口東張西望, 看到熟悉的車牌,立刻換上笑臉,朝大家擺擺手,“我家車在那邊,我先走啦,前輩們下周見!”
儘管到處都是雨水,但白鳥彌還是步伐歡快地踩著小水塘跑過去。
拉開車門,果然看到森鷗外在後座等他。
把雨傘交給司機,白鳥彌鑽進後座,車門一關便將外麵的雨聲隔絕,他把窗戶降下來一點,車一上路就有源源不斷的涼風吹進來。
偶有雨滴順著細縫飛進來打在臉上,白鳥彌往中間挪了挪,貼著森鷗外坐。
和往常一樣,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今天學校裡發生的事。
他今天運氣是有點不好,訓練的時候遇上了不喜歡的配合訓練,進球率也差了一點。
綠間前輩給他帶了幸運物,不過訓練結束之後他就吃掉了,反正前輩的幸運物隻有一日時效,而且都要回家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倒黴的事。
說完自己的事,白鳥彌沒忘了問家長會的事:“父親大人,老師誇我了嗎?”
問完話,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他想不明白這種預感從何而來,老師總不可能說他的壞話。
“誇了很多哦。”森鷗外複述老師那些誇獎。
白鳥彌聽著快要飄飄然了,森鷗外又微笑著升起與前座的隔音板,在他麵前徐徐展開一個紙筒。
看到上麵的字,白鳥彌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瞳孔猛縮。
森鷗外不偏不倚地盯著他,微笑不減分毫,像個語重心長的好父親。
“不過小彌能和我聊聊你的理想嗎?比如,成為警察?”
!!
哦吼,暴露了!
後座裡一下子陷入寂靜,隻有窗縫帶來外麵的風聲、雨聲與路麵上的雜音,卻顯得這裡安靜得詭異。
這種安靜在這對父子之間格外不同尋常。
白鳥彌有幾分心虛,小聲嘀咕:“我現在不想當警察了。”
這是實話。
警察太小了,他現在晉級了,目標是獵犬!
身經百戰的森鷗外並沒有被他輕易糊弄過去,白鳥彌難得的心虛表現反而說明了其中有問題。
聯係到白鳥彌對福地櫻癡的關注,他一針見血地問道:“改當獵犬了?”
白鳥彌睜大眼睛,驚訝的神色已經不言而喻。
車輛停下,他們通行無阻地回到家,但是父子倆沒有一個先下車。
“你為什麼會想去當軍警?”森鷗外按了按太陽穴,苦惱萬分。
他不覺得白鳥彌在麵對組織的俘虜和那些屍體時的表現是裝出來的。
白鳥彌身上根本不存在正義感,也沒有那個演技,既然如此,他究竟為什麼會選擇軍警?
“還不是因為父親大人!”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白鳥彌也理直氣壯了,他雙手叉腰,抬起下巴控訴,“父親大人要是違法亂紀被抓的話會查到我身上的,我才不想被抓起來。”
森鷗外嘴角抽了抽:“你為什麼會覺得港口Mafia會被抓?”
“為什麼不會?父親大人忘了你到現在都沒有異能開業許可證?大英雄福地櫻癡的宣講隻是幌子,他是來見我的,也就是說父親大人來你已經被盯上啦!”
白鳥彌一副“你都自身難保啦,全靠我操心”的表情。
“之前父親大人不是教我要審時度勢、明哲保身、降低損失、雷霆出手嗎?”
白鳥彌錚錚說:“我現在就是在審時度勢,既然父親大人被盯上了,那隻要我趕在軍警之前雷霆出手把父親大人送進去,我就是明哲保身了!說不定我還能因此晉升,把中也哥他們保下來,這也算降低損失了。
換成是父親大人,肯定也會這麼做的吧。”
他無辜地眨眨眼,一臉理所當然,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
這張可愛的臉顯得如此可氣,森鷗外一口氣梗在喉間。
我教你的東西是用在我身上的嗎?
好家夥,你不僅想當軍警,還想把家裡一網打儘去換功績嗎?
叛徒竟是我兒子?!
的確,這種為達目的犧牲不惜親密之人的行事風格他能理解,甚至有幾分欣賞,但前提是被背刺的那個不是他自己、不是港口Mafia!
森鷗外感覺自己的血壓在飆高,不過他依舊很冷靜,冷靜地思考著。
很顯然軍方知道的比他們更多,已經盯上了小彌,並且極其重視,甚至派出了福地櫻癡來接近小彌。
不論白鳥彌的異能是什麼,他都不可能讓軍方得到白鳥彌。
但是白鳥彌對港口Mafia沒有任何歸屬感,甚至於連他這個父親,在白鳥彌眼裡也是隨時可以放棄的存在。
森鷗外對於被拉去看軍警電影、被送換裝娃娃之類的事都可以一笑而過,也不介意做點愛心便當刷好感,但港口Mafia是他的底線。
他需要用港口Mafia來完成夏目老師的三刻構想計劃,來保護橫濱。
森鷗外眼神暗了暗。
白鳥彌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看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絲警惕。
“父親大人想把我像夢野久作那樣囚禁在地下禁閉室嗎?”
“怎麼會呢?”森鷗外還是微笑著,是對待患者一樣如沐春風的微笑。
從白鳥彌帶著夢野久作離家出走之後,森鷗外就知道普通的禁閉室困不住他,而組織內現在也沒有空間係異能力者,太宰治也不可能24小時看守白鳥彌,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不得不承認,走溫情路線是最好的選擇。
可從龍頭戰爭之後算起已經半年多,他還是沒能得到白鳥彌的完全信賴。
為什麼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孩子會那麼難攻略?
森鷗外若有所思。
他覺得自己的攻略就算離成功還很遠,也不至於是“能被隨時放棄”的階段。
外人還說他冷酷無情,最沒心沒肺的不是這個家夥嗎?
居然一直計劃著賣爹!
森鷗外磨了磨後牙槽,氣不打一處來。
想打孩子。
他眼神深沉地看著白鳥彌。
白鳥彌看他的眼神更警惕了。
“我又沒做錯什麼!而且我也有為父親大人考慮過,給你準備了禮物的。”白鳥彌拉開車門,冒雨衝進主宅,跑回房間去拿他所謂的禮物。
森鷗外撐著雨傘下車,走進彆墅裡,心底突然生起一絲絲期待。
他說不定並沒有被放棄,畢竟他們的父子關係其實還不錯。
他走到客廳,發絲還滴著水的白鳥彌已經抱著一塊板下來了。
“給,父親大人!這可是獨一無二的禮物,我都沒有給中也哥要呢。”他得意洋洋把簽名板遞過來。
單看簽名板肯定會生氣,但是在知道自己打算賣了他之後再看到這麼貼心的準備,一定會釋然吧!
森鷗外看著那塊簽名板,看到上麵的字。
【請友善對待牢裡的人。
by福地櫻癡】
森鷗外瞳孔地震。
小彌已經把他進局子之後的事都安排好了?!
你沒給中也君要,分明是因為你打算賣了我,再去保他吧!
森鷗外氣笑了。
更糟糕的是,熟悉白鳥彌的他竟然還真的感受到了一絲絲對於老父親的關愛。
至少小彌還希望他在牢裡過的好一點,沒有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