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越大, 失望也越大。
青峰大輝相信黑子哲也說的,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一定會出現,但是……
要保持全部的熱情, 堅持到那一天太困難了。
他喜歡籃球。
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沒有特彆的理由,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打籃球了。
每天帶著滿腔熱情拉開街球場吱呀作響的斑駁鐵絲門,嗅著籃球擊地時帶起的灰塵與汗水混雜的味道,和不同的對手對戰, 享受勢均力敵時血液的沸熱, 品嘗著艱辛勝利的暢快或失敗後的不甘,最後在青梅竹馬的催促下回家去, 他的一天往往就是這樣度過的。
籃球就像吃飯喝水一樣, 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摸到熟悉的籃球,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就會進入最佳狀態,源源不斷地活力湧現出來。
他變得更強了,代價卻是無法再感受到那種激昂, 那種熱血沸騰。
籃球賦予他的樂趣被瞬間抽離, 那還能剩下什麼?
毫無樂趣的籃球, 還有什麼意義呢?
教練們的做法是對的, 他開始後悔自己今天上場比賽, 若是他沒有和井上比過,或許他還會抱著幼稚的期望, 覺得井上還是他的對手,還能忍受其他人的弱小。
結束了。
他心中死寂,連和小學弟插科打諢的心情都沒有。
他也無所謂因為自己的沮喪會不會被對手背地裡嘲笑。
他已經不再將那些廢物放在眼裡, 就像大象不會在意螞蟻說了什麼。
“能贏得了我的, 隻有我自己。”
身邊的白鳥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青峰大輝斜睨他一眼,心中羨慕。
真好,他也希望回道自己像白鳥彌一樣剛開始學籃球的時候。
“我不上了,你和其他人去玩玩吧。”他語氣傲慢,“說到底,要贏下比賽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對手跟不上他,隊友又何嘗不是呢?
他悲哀地閉上眼。
“青峰君!”站在一旁的黑子哲也聽不下去這番話。
阿哲……
青峰大輝嘴唇輕顫。
他能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需要阿哲的傳球。
當光芒太強盛的時候,就不看到影子了。
他張張嘴,正要對黑子哲也說什麼,白鳥彌帶著發光般的燦爛笑容開口:“剛才的台詞好帥!!我也要說!”
“能贏得了我的,隻有我自己。”
白鳥彌斂起笑板著臉,試圖模仿青峰大輝那種滄桑漠然,傲視一切的表情,卻因為一雙過於靈動、情緒豐富的眼睛暴露,顯得不倫不類。
青峰大輝一個激靈,感覺有點怪。
聽到自己的話從白鳥彌口中說出來,不知為什麼,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他臉上僵硬,還是垂著頭什麼都沒說。
要是以往他可能會搭腔說上兩句,或者教訓一下學他說話的小學弟,可是他今天實在沒有打鬨的心情。
白鳥彌模仿完之後,卻突然問:“前輩還是在因為沒有對手而苦惱嗎?我有辦法哦!”
一時間,不隻是青峰大輝,其他人也猛然看過來。
誰都看出了青峰大輝不對勁,可他們完全不知道怎麼勸,束手無策。
綠間真太郎問:“難道你認識什麼厲害的籃球選手?”
“不,前輩們就是我認識的最強籃球選手了。而且就算找來很強的選手,隻能打一次兩次青峰前輩也不會滿足吧?”
聽起來他似乎還有讓青峰大輝一直打下去的辦法。
“什麼辦法?”青
峰大輝激動到聲音沙啞,緊緊盯著他。
白鳥彌嘿嘿一笑,拉著青峰大輝的手臂朝離開休息區。
他力氣很大,青峰大輝也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辦法,沒有拒絕,跟著他走去。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隔壁上崎中學已經拿著毛巾回更衣室商量戰術去了,場上工作人員正在清理地板上的汗水,觀眾席上也有人起身走動。
一開始沒人注意到帝光這裡的動靜,直到白鳥彌離媒體區越來越近。
電視台的解說員正在用中場休息時間回顧上半場的精彩進球,並和嘉賓閒聊一些其他場館的比賽消息填補時間。
“……青峰選手的無定式投籃,即使在高中界也是防不勝防的絕招。”
“這樣的天才,絕對是日本籃球界的明日之星!”
“今年不光帝光高歌猛進,無冠的五將也不差,都順利從小組賽中晉級,成為8強之一。接下來馬上就能看到五將們互相對上了,不知道之後會是哪一隊勝出,成為帝光下場比賽的對手。”
嘉賓說:“雖然五將們都有著出色的個人實力,但是一個人也不可能帶領隊伍走向勝利,還是應該向帝光一樣,培養更多的人才。”
解說員正要搭腔,忽然打住話頭。
“等一下,帝光的青峰選手和白鳥選手正朝這裡走來,他們是有什麼事嗎?”
這方向明顯是直衝他們而來,不是路過。
拍攝近景的攝像師也立刻給到兩位選手鏡頭。
不僅是電視台,周圍體育報和地區報的記者也都敏銳地看過來,豎起耳朵。
青峰大輝還不知道白鳥彌想做什麼,但他已經有種不妙的預感,眼皮不住的跳動。
來到攝像機麵前,白鳥彌上來就直接說:“青峰前輩下半場不會出場了。”
解說員一驚,立刻問道:“帝光方麵是想為下午的比賽保存實力嗎?因為對手會是無冠的五將,所以表現得如此慎重?不知道帝光更看好哪一位五將晉級下一成為你們的對手?”
白鳥彌疑惑:“五將?我們的對手裡有他們嗎?沒注意過那種事。”
解說員一噎。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月刊籃球》,這位白鳥選手完全沒將五將們放在眼裡呢。
“那為什麼要換下青峰選手?”他問。
白鳥彌一笑,把青峰大輝推到自己身前,在高大的身軀後探出腦袋,得意洋洋地說:“很簡單啊,因為青峰前輩太強啦!完全沒有對手,覺得打比賽太無聊,所以就不上場了。”
青峰大輝看著攝像機,渾身僵直。
白鳥彌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感覺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他野生動物般敏銳的直覺不斷警告他,可還是晚了。
白鳥彌戳了戳他,說:“前輩,你再表演一下那個吧,就是那句超帥的話!”
青峰大輝此刻大腦糊成一團,聽到指令,竟真的開口說:“能贏得了我的,隻有我自己。”
他此刻的表情是還沒回過神來的孤傲,壓迫感十足,空無一物的眼神還透著一種“無敵真寂寞”的寂寥感與悲哀感。
眾人震驚不已。
何等狂妄!
何等狂妄!!